一樣是你們的。”
“喲!‘你們’鄭太太。你老人家叫得可真親。我們大房是落魄了,你有本事跟著‘你們’鄭太太到大馬去吃香喝辣呀。只可惜呀,三房的人是在外頭過得有滋有味,可人家未必記得有你這號人物。”傅至時的母親看打扮也像個知識女性,惱羞成怒之下說話也不含糊。她拍著自己的腦袋尖聲道:“我差點忘了,你走了上哪再去找只看門狗守住這破園子,順便照顧那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小野種。”
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方燈還是聽見了。二樓的燈亮著,方燈真希望這個時候最好一陣風颳過,把那句惡毒的話吹走,不要傳入他的耳朵裡,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那麼說。
老崔畢竟年紀大了,哪裡爭得過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一激動胸腔裡好像藏了個風箱。他喘著粗氣道:“有本事你們就別厚著臉皮伸手要三房的接濟,沒有鄭太太,你們家前幾年建得了新房?虧你好意思說得出口!”
“我們也沒說過三叔婆什麼,這些東西不也是你們答應的嘛!”傅至時的父親出來打著圓場。
“答應?”老崔聲音抬高了,“你們光知道用下三濫的手段佔便宜!”
“屋子裡的人都沒說話,用得著你多嘴?”婦人不顧丈夫的勸阻,非要爭一口氣,“有本事你就打越洋電話向三叔婆告狀去啊,她要誠心管這檔破事,也不會把人和院子都丟給你這老不死的不管不顧。”
“你嘴利,你嘴利!任你說一千道一萬,住在裡面的才是正兒八經的園子主人,你們拿走他沒同意的東西,就算一根草,也是偷!小偷!下三濫的貨,難怪你們大房……”
“你說誰?大房怎麼了……”
“別吵了。”眼看就要吵得不可開交的場面忽然被打斷,彷彿一瓢冷水驟然澆進熱鍋裡。傅鏡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院子的榕樹下,朝門口的人說道:“崔伯你去休息吧。二哥二嫂,東西你們拿走——人也走。”
老崔嘆了口氣,掉頭回到院子裡。那婦人還打算說點什麼,她丈夫用力扯了扯她衣服下襬,朝她擺擺頭,像是示意她見好就收。他們背後肆無忌憚地嘲笑傅鏡殊,當著面卻不得不留幾分餘地。雖然他多數是不氣不惱,客客氣氣,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撕不下臉皮鬧到底。
“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陰森森的鬼地方待。”婦人說。
男人拉著妻子往回走,順便沒好氣地朝雜貨店門口的老杜夫婦還有方燈道:“滾開!看什麼看?沒你們的事。”
方燈再次輕車熟路地爬上傅家園圍牆時,傅鏡殊正和老崔一塊彎腰收拾彷彿被颱風掃過的園子。剛才那撥人搬東西的時候踩壞了好幾叢花,還有兩盆架子上的盆栽被碰倒了,花盆碎成幾瓣,泥撒了一地。他逐一將它們收拾,扶正花架的手勢溫柔而小心。更讓方燈詫異的是,枯井邊原本那座半塌的小涼亭徹底被拆毀了,裡面的石桌石凳被搬得一空。她記得傅鏡殊在涼亭邊畫畫,在石桌上擺弄花草的樣子,心裡替他難過了起來。
這回老崔也發現了方燈,喝道:“誰家的野孩子?那是你隨便坐的地方?還不快點下去?快給我走!”
傅鏡殊聞言直起腰來,看著方燈忽然笑了。他笑的模樣讓方燈想到了夢裡看到他身後的那片澄碧天空,這使她相信,也許傅至時一家的小人行徑並不能傷害到他。
老崔看到了傅鏡殊的笑,有些訝然,很快,想必他昏花的老眼也認出了牆上的人,他拍了拍褲腿上的灰,低聲對傅鏡殊說:“我累了,先去睡了。”
等到老崔走遠,方燈撲通一聲跳進了院子裡。傅鏡殊說:“你當心腳下,別一不留神摔成了失足少年,嗯,應該是失足少女。”
方燈見他還有開玩笑的心情,給面子地扯了扯嘴角,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背靠著那隻石狐。
“這個他們沒搬走?”
“大概他們覺得它又沉又不值錢。”
他的花架上還有幾盆新移植的美人蕉,其中一盆還開著花,他把幾朵花都摘了下來,遞給方燈,“給你,小孩子都愛吃這個。”
“說得你好像很老一樣,不就比我大兩歲,充什麼老頭子?”方燈接過來仰起頭三下兩下把花裡的蜜吸得乾乾淨淨,笑嘻嘻的,目光流轉。她拍拍身後的石狐,問:“莫非你不是人,是石狐狸變的?這玩意兒都是成雙成對的,要不怎麼會只剩下一隻?別人都說上了歲數的東西會有靈性,變成各種精怪。我早覺得你不像人了。”
“你是罵我還是誇我?”傅鏡殊看著被方燈扔到一邊的美人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