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襄手腳並用地匆忙爬起來,馬車裡的位置不大,她跪坐在裴雲玠身旁,雖然看不到他背後的傷,但是她的手心滿是黏膩,不用看也知道是裴雲玠背後的鮮血。
裴雲玠半躺著,輪廓分明的面容上一點點失去血色。
衛襄急得鼻尖冒汗,也不敢隨意碰他,抖著聲線說道:“侯爺,你的傷……”
裴雲玠嘴角掛著一抹苦笑:“阿螢,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血都流成這樣了還說沒事!”衛襄陡然拔高了聲音,小心地拉住他的手臂,“侯爺,我扶你起來。”
她顫抖著手,生怕拉扯到他的傷口,將裴雲玠扶到輿座上,藉著從視窗透進來的光看向他背後的傷口。
箭尾不斷搖晃,箭身陷在他的血肉裡,鮮血一點點地往外流,裴雲玠後背的衣袍幾乎被血浸溼。
衛襄秀眉緊蹙,定了定神問道:“侯爺,馬車上有傷藥嗎?”
任由傷口的血一直流下去也不是辦法,得儘快止血。
裴雲玠看向輿座下的抽屜,衛襄連忙彎腰拉開,在裡面翻翻找找,抓著幾個藥瓶起身。
她將藥瓶湊到窗下,藉著稀薄的月光辨認出來傷藥,旋開藥瓶正要給他上藥時,裴雲玠抬手按住她的腕子,頓了頓,他道:“阿螢,幫我將箭折斷吧。”
衛襄心中驚疑:“就這麼……折箭嗎?!”
她畢竟不是大夫,壓根不會處理這些,萬一扯到了他的傷口怎麼辦。
裴雲玠點頭,轉頭看向她,深黑的眼眸靜靜與她對視。
馬車走上了官道,沒了山林間遮天蔽日的樹木遮擋,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將車廂照得一片清亮。
衛襄咬唇,看到他眼底的堅持,猶豫著抬手搭在箭桿上。
她當然知道要將箭桿折斷縮短,只是她怎麼也下不去手。
衛襄圈著箭桿的手顫抖不已,裴雲玠繃直了身子,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與她一起抵住箭桿,一邊溫聲說:“阿螢,別怕。使勁,我受得住。”
箭桿“咔嚓”一聲折斷,衛襄忙不迭把手裡的殘箭丟在一旁,抓起藥瓶往他的傷口灑,箭頭雖然尚未拔出,但止血的藥敷上,鮮血已經漸漸凝固了。
衛襄緊張地問道:“侯爺,我有沒有弄疼你?”
“阿螢。”裴雲玠微微搖頭,唇角勾起,語聲很輕地道:“好樣的。”
衛襄長舒一口氣,望向窗外,茂密的山林已經被他們拋在身後,此刻行在光禿禿的官道上,她忐忑道:“馬上就進城了,侯爺,你再堅持一下。”
馬車行得很快,回到侯府的時候周大夫已經在院中候著了,衛襄撐著裴雲玠快步走進去,周大夫話不多說,將裴雲玠背後的衣裳剪開,正要動作時,裴雲玠卻抬手製止。
大夫還沒說什麼,站在一旁的衛襄急得團團轉,脫口而出:“侯爺,快讓大夫給你拔出箭頭呀!”
裴雲玠默了默,說道:“阿螢,聽話,你去外面候著。”
衛襄一愣,腳下卻沒動一步,堅定地搖頭:“侯爺,我不怕的。我就在這裡看著,若是大夫需要我做什麼,我也能幫上忙的。”
他是為了幫自己擋箭,她得親眼看著大夫給他包紮才放心。
裴雲玠凝視著她,雖是仰頭去看,周身的氣勢卻絲毫沒有矮了半分。
半晌,他嘆了口氣,示意大夫繼續。
裴雲玠將上衣脫掉,衛襄更清楚地看到他背心的傷口,箭頭陷在皮肉裡,暗紅血液凝固在一起,看起來猙獰萬分。
衛襄鼻尖泛酸,下意識屏住呼吸。
周大夫仔細地刮開傷口旁的血肉,動作乾淨利索,將箭頭挑了出來。
箭頭離體的那一刻,裴雲玠肌肉繃緊,鮮紅的血液沿著他緊實的背肌流淌,墜落在地板上。
衛襄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周大夫熟練地灑藥粉,不肖片刻就包紮好了傷口,叮囑了一些事宜後便退下了。
衛襄這才注意到裴雲玠渾身佈滿傷疤,深淺不一,層層疊疊地摞在他的身軀上。
她僅僅是看著都覺得受不了,更遑論裴雲玠是結結實實地受過這麼多傷。
“侯爺……”衛襄躊躇著上前一步,裴雲玠此刻側坐在床邊,她站到他的身後,抬手很輕很輕地觸控他後背的傷疤。
她的手像羽毛一樣輕柔,裴雲玠喉結滾動了一下,落在膝頭的雙手倏然攥緊。
衛襄蹙起眉心,喃喃道:“侯爺,你的身上……怎麼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