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酒徑自繞過人群,穿過花廳,到了萬花樓姑娘們居住兼待客的客房,二樓最頭上的一間便是牡丹的房間,也是最大的一間,原本而今的頭牌成了海棠,連屋子也該調換的,但牡丹畢竟是橫死,再加上婢女青兒又是死在房內,海棠便寧可不換了,依舊住在正中間,靠近樓梯口的房間。
木質的樓板放大了腳步聲,在路過海棠房間的時候胡小酒內心一陣慌亂,主要是因為這些房間的隔音其實並不是太好,海棠和雲哲又是認識的,自己這麼做,總覺得很有偷聽牆角的嫌疑。
好在她腳步很輕,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響,牡丹的房間已經空了,平時也沒人願意進去,雖然關著門卻並未上鎖。
她輕輕推開門,房間裡漂浮著塵土的氣味,她不想驚動旁人,故而沒有點燈,好在萬花樓處處都是燈火通明的,即便是不點燈,樓角大紅燈籠的光也會照射進來。
房間被翠紗帳分成內外兩間,外間是青兒的住處,裡間才是牡丹的。
胡小酒簡略地打量一番,不過是女子房內該有的模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翻了翻牡丹的妝奩匣子,裡面裝的不過是尋常首飾,並沒有一條所謂的南海珊瑚珠,又隨手翻了翻床上,竟掉出來幾張紙。
抬頭署名全都是“噴香美人兒”,胡小酒不禁一陣惡寒,信上的內容也頗為不堪,想來是藺實寫給牡丹的,不過既然是寫給她的,為什麼要撕掉呢?
胡小酒有些想不通,沒關係,想不通就先留起來,她隨手將信紙揣進懷裡,拿回去給白白看,他總會想明白的。
她又搜尋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難不成有人來過,看到牡丹的南海珊瑚珠順手牽羊了?那自己豈不是白費功夫,這也就算了,沒準再因此得罪了春容,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胡小酒難免有些失落,忽然看到外間窗臺的花瓶裡插著幾株百合,不覺有些好奇,自言自語道:“原來古代也有百合的。”
不過這百合很奇怪,怎麼花蕊是深藍色的呢?胡小酒忽然靈光一閃,深藍色!
她從懷裡掏出手帕,輕輕一抖竟掉出一根老鼠草,這才反應過來,這手帕還是照雪的。
管她的,反正她是可以用的。
她輕輕把百合花的花蕊放到手帕裡收起來,心裡頗為得意,雖然沒有找到珊瑚珠卻也不算一無所獲。
剛要走,忽然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胡小酒隔著門縫向外望去,來的竟然是雲哲和海棠,怪不得剛才路過海棠房間的時候沒聽到動靜,原來他們根本不在屋裡,害得自己瞎白小心了一場。
不過這倆人也真夠奇怪,如此良辰如此夜,好不容易見一面不好好在屋裡待著,出去瞎逛個什麼勁?飯後散步嗎?
胡小酒暗自腹誹著,眼神不經意瞟過青兒的小榻,忽然發現榻邊有一個小小的珠子,她接著光線辨認一番,的確是紅色,難不成這就是南海珊瑚珠?
她猛地把青兒的床褥掀開,一串斷了線的紅珠子散落著床板上,她想了想用枕巾把碎珠子裹起來,依舊塞在懷裡,低頭看了看,並不是非常明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究竟高興還是該難過。
她嘆口氣,輕輕開啟門,這次雲哲和海棠是真的在了,她真的要小心一點才行。
她躡手躡腳地經過海棠的房門口,裡面靜悄悄的,胡小酒內心有一絲絲糾結,是好奇心與良心的激烈衝撞。
過了一會兒,她自我安慰道:“胡小酒,你不是無恥,你只是好奇心太重……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她默默地把耳朵貼到門上。
這次不再是絕對的寧靜了,而是有很輕微的說話聲。
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應該是雲哲沒錯:“你這麼做沒有引起藺實的懷疑吧?”她聽不太清楚,又或者是她自以為沒有聽清楚,因為她不能理解,在這樣的情景之下,雲哲為什麼會提起藺實,還是用這樣的語氣。
隨後海棠輕巧地說道:“他?他才不會呢。”
胡小酒正在納悶,忽然房間裡傳來一聲厲呵:“誰在外頭!”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顧不了那麼多,她拔腿就跑,身後傳來開門聲和匆忙的腳步聲。
她剛想直接跑出去,又想了想,這個時候衝出去,沒準雲哲他們正在走廊上看著自己,萬一被他認出來那可就不只是尷尬了。
她想了想,索性咬咬牙,衝進身後的房間,好在房中並沒有十分竟然尷尬的場面,也顧不上房中女子驚訝的眼神,她開啟窗子翻出去,從後面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