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他總會嗆自己幾句,今日的沉默讓張福令格外不適。
張度帶著她來到一處靜寂無人的地方,幾盞紙燈幽幽發著光,前面是樹林,聲樂聲漸遠。
“二哥?”張福令攏了攏衣袖,不解地喊了一聲張度。
張度停下步子,背對著張福令,負手望著天上一輪明月,“傺傺,你是有婚約的人。”
“二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張福令的心微微抽動,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嘉魚形容不凡,張府並非他的歸屬。”
“可是,他憑一己之力將張家拉出火壇,他是我們的恩人……天家的賞賜還擺在那裡。”張福令呢喃道,山上晚風寒涼,吹得她眼眶有些酸澀。
今日若沒有嘉魚,百官的奏書,百姓的唾沫,會將他們一個家族拖垮的。
“傺傺,他本屬於荒山,我已經將他送回他該去的地方了。”
“也是。”張福令扯了扯嘴角,一時也不知要說什麼好。
她的眼前浮現出二人初次見面時,少年滿臉泥濘向她討要吃食的畫面,漸漸與今日往她袖子裡塞花瓣的臉重疊。
心中一片酸澀。
他本是人類,又何來屬於荒山一說。
“山上風大,我先下去了。”
張度望著張福令略顯失落的背影,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也深知張福令為人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可是縱然她問心無愧,難保旁人不會說閒話。
若是沒有那層婚姻倒也罷,可如今傺傺已經算半個西賢王府的人,他不能讓悲劇發生。
而且,萬一哪一天將軍府出事,唯有西賢王府能護得住傺傺。
父親早有告官還鄉的打算,可戰事吃緊,遲遲不能從戰場歸來,還有大哥……
當年自己執意棄劍從筆,就是為了不讓張家勢頭太旺,如今天家年歲漸大,英明決策已不復當年,他們更要千萬小心。
這些張福令可以不懂,但家中總要有一個懂的人。
不管那個野人是旁人有意安排也好,還是他就是個無辜的百姓也罷,留不得就是留不得。
張福令的舞本是壓軸,她舞畢,隨後由福澤寺主持攜百位僧侶誦經唸佛,封禪便告一段落。
張福令回來時,擂臺前已經做完了法事,人去樓空,只剩下幾點花瓣還在留在風裡。
“傺傺?”
張福令聽到有人叫她,調理好情緒後緩慢回頭。
面前,身著墨藍的貴婦衝她莞爾一笑,溫暖的眉眼在看向她時,總讓她忍不住想起孃親。
“見過王妃。”
張福令還未福下的身子被人扶起,西賢王妃嗔她一眼,“這裡沒有旁人,怎麼還見外。
西賢王妃憐愛地摸了摸張福令的頭,“方才的舞真是讓人眼前一亮,等穆蕭回來,傺傺在給他跳一次讓他開開眼。不然這小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媳婦有多厲害。”
“好。”
張福令深深吸了一口氣,留他在府上確實不妥,既然已經趕走,便隨他去吧。
西賢王妃走後,張福令朝山下佛像所在的方向遙遙一拜,望他平安無事,早日尋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