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三娘說完之後,沈熠沉默了片刻,看向芙蕖道:“是誰告訴你向三娘當年作弊的事的?”
“事到如今,東家問這些還有意義嗎?是打是殺,我心甘情願,絕無怨言。”芙蕖自暴自棄地道,“自從十歲那年起,我的人生就已經結束了,渾渾噩噩地活了這麼多年,我早就厭煩了。東家,您是個好人,我很感激您,也很佩服您。樓裡這幾個月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裡,怪只怪我沒能早一些來到聆音樓,沒能早些遇上您這種會為我們這種人考慮人生的人。”
沈熠冷著臉看著芙蕖,問了一個扎心的問題:“依你所言,你從沒有拿向三娘當朋友看?”
“不是這樣的。”芙蕖急忙反駁道。她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辮子,整個人表現得十分激動。
“既然不是,那你怎麼就聽了別人的一面之詞,懷疑起與你同生共死的人呢?”沈熠道,“若是向三娘剛才沒有說假話,你們可就是真正的患難之交,這種感情莫非就這麼不堪嗎?”
芙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遭受了一記重擊,情緒失控地低下了頭,雙手捂著臉,默默抽泣著。見到這一幕的向三娘有些心疼,本想上去安慰一下,卻被沈熠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你要是覺得掉幾滴眼淚就能洗刷向三娘蒙受的冤枉,那你就繼續哭吧。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向三娘可是你剛才親口承認過的朋友,冤枉她的也是你。”沈熠語氣冰冷地道。
芙蕖此時終於強撐不住了,淚眼婆娑地看向向三娘,大禮賠罪道:“玲瓏,我對不起你!”
“玲瓏”是向三娘剛到青樓時老鴇為她取的名字,與“芙蕖”一起締造了“拜月雙姝”的輝煌時代。後來,她成了翠雲樓的老鴇,便摘掉了“玲瓏”這個曾經受人追捧的“藝名”,換回了本姓,自己給自己取了一個“三娘”的名字。因此,當向三娘從芙蕖的口中再次聽到這個都快被她忘了的名字時,心中的感動可想而知。她再也顧不得沈熠的制止,衝到芙蕖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了她自十歲結識以來,且至今仍引以為知己的好友,然後抱頭痛哭。幸得這是在沁兒的書房,再加上時間尚早,樓裡沒有任何客人,否則指不定有多少閒話傳出去呢。
見到此情此景,沈熠就算心情再差,此刻也不免有些動容。前世的他本就沒有多少朋友,能視為知己的就更少了。來到聖朝後,由於宿主所結識的那些多半都是酒肉朋友,花花公子,他也就沒怎麼聯絡過,整日間就與身邊的人糾纏在一起。然而,這些身邊人都不能算作他的朋友甚至知己,他都快忘了所謂的友情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了。可現在,他似乎又感受到了。
待向三娘和芙蕖徹底平靜下來後,沈熠方才道:“向三娘,你們下去吧。此事該怎麼做你看著辦,我不會過問。不過,我必須強調一點,類似的事,以後不許再犯,明白了嗎?”
“是,東家!”向三娘急忙應了一聲,隨即感激地道,“妾身多謝東家體諒,此等大恩……”
“行了,這些無關痛癢的話就不必說了,下去吧!”沈熠打斷了向三孃的話,懶懶地道。
向三娘知道沈熠的脾氣,也就不再多言,與芙蕖一起施了一禮,心懷感激地離開了書房。梁大為和齊成虎兩名管事見狀,也紛紛向沈熠施禮告辭。轉眼間,書房裡就剩下沈熠幾人了。
“沁兒,你這裡沒有琵琶嗎?”沈熠環顧了一圈沁兒的書房,好奇地道。他的時間有限,剛才又浪費了大半個時辰,必須趁著現在,儘快將《十面埋伏》的曲譜寫出來,讓眉兒邊看曲譜邊練習彈奏,他則趁機為眉兒講解一下具體的彈奏要旨,只希望眉兒可以暫時有所領悟。
“東家,小女子這裡沒有琵琶,不過小英有,就在樓下。東家若是需要,小女子這就讓她去取。”沁兒道,“這丫頭平日裡沒有別的喜好,就喜歡收藏樂器,可卻一直沒見她彈過。”
沈熠看了一眼站在沁兒身後的小英,微笑道:“辛苦小英了!”他雖然也有些好奇小英這奇怪的喜好,但現在也顧不上研究這些。趕緊處理完眉兒的事,他還要趕著回家陪家人呢。
小英紅著臉道了一聲“是”,退出了書房,從自己的房間裡找出了那面從未彈過的琵琶。
就在小英取琵琶的同時,沈熠來到沁兒的書桌前,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準備默寫曲譜。而由於他今天出門時並沒有帶芸兒,因此,此時幫他研墨的工作便落到了沁兒手上。
前世的沈熠雖然五音不全,不善樂器,但他卻對“十面埋伏”這一段歷史故事很感興趣,“愛屋及烏”之下,順帶著也瞭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