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顏淵把臉湊到蕭淇面前,眼睛裡牢牢地映著他波瀾不驚的面孔:“道長,你真的不認識我?”
話雖然是親暱的,可她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親暱,她一手背在身後,手中把玩著一個蠱蟲,另一手撐著桌子,白皙的手背上爆出青紫的筋。
蕭淇眼中絲毫沒有波動,他輕輕抬起一手將她開,說道:“白公子請自重,蕭某並無龍陽之好。”
白顏淵挑眉:“那你就是不認識我了?”
蕭淇皺眉:“蕭某並未聽過公子大名。”
白顏淵悠悠笑著,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盤旋在她掌心的蠱蟲哧溜一聲就鑽進了她的袖子裡。
蕭淇垂眸,依舊站在原地,安靜得像個雕像。
白顏淵打了個哈欠,看了看窗外高掛著的月亮,模模糊糊地說道:“道長,不早了,休息吧。”
蕭淇瞥了眼一個人睡都嫌窄的床,淡淡說道:“你睡床吧。”
“那怎麼可以,”白顏淵一邊說著一邊十分自然地坐在床上,“我怎麼好意思呢?”
然而,白顏淵十分好意思地脫了鞋,整個人爬上了床,平躺著轉頭看他。
蕭淇嘴角抽了一下,一掀衣袍,盤腿而坐,雙眼緊閉,似是進入了冥想狀態。
白顏淵眨了眨眼,喊道:“道長,地上涼,打坐起碼也要鋪個墊子吧。”
蕭淇巋然不動。
白顏淵扁了扁嘴,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的光,隨後吹熄了床頭的蠟燭。
白顏淵再一睜眼的時候,天光已是大亮。她下意識地往蕭淇坐著的地方看去,那裡已經是空了。
那個悶葫蘆不會真的在冰涼的地上坐一個晚上吧。
悶葫蘆蕭淇此時白衣飄逸,迎著淺薄的初陽,艱難地走在尚還冷清的街道上。剛走了一會,忽覺腹部一陣絞痛,他額頭冒出幾滴冷汗,憑著強大的意志力竟沒有讓腳步停頓分毫。
蕭淇目光閃爍,怕是昨晚著了涼。
周衡玉敲開了白顏淵的房門,上來就劈頭蓋臉一陣詢問:“怎麼樣,那個道士沒對你動手動腳的吧?有沒有受傷?咦……他人呢?”
白顏淵打了個哈欠,模糊不清地說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有什麼事。”
忽然,她眉眼轉厲,聲音壓低:“他是蕭淇,訣陽子的徒弟。”
周衡玉眸光陰狠,他皺眉:“蕭淇?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名號?”
白顏淵挑眉:“怎麼回事?”
“訣陽子三個徒弟,我唯獨沒聽說過這個叫蕭淇的。”
二人對視一眼,忽然覺得事情不簡單。
“難道他沒有告訴我真名?”
“不好,”周衡玉忽然出聲,“我們快收拾東西離開這裡,他肯定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才不說出真名的,畢竟在一個閻摩教徒面前說出真名就相當於半隻腳已經跨進了棺材,那個道士……”
周衡玉恨得牙根癢癢,咬牙切齒:“他準是出去搬救兵去了。”
白顏淵卻是不這麼想:“他說他並不認識我,萬一你以前聽到的都是化名呢?而且僅僅見了一面的人誰會傻到告訴你真名啊,就算我不是閻摩教的人,他不說真名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周衡玉擰眉:“不能大意,尤其是在對上他們這群偽君子的時候。”
白顏淵不以為意:“沒關係的,就我們兩個人躲也好躲,而且都到這了,今天正好是中元節,就算他真的有問題,今天人這麼多,他肯定掀不起來什麼風浪的。”
周衡玉低頭看她,滿臉不贊同。
白顏淵乾脆一屁股就坐在床上:“我相信那個蕭淇,他肯定不會這麼沒理由地就打打殺殺的……”
她還要繼續說,就被周衡玉一句話堵了回去:“你瞭解他什麼?”
白顏淵怔住,大腦內空白一片,就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對啊,她瞭解他什麼?
她憑什麼就這麼篤定他不會做出傷害他們的事來?老三也不過是在正常將一些事實說出來,她怎麼就翻了臉?
走在江湖之中,不能僅僅憑第一印象就斷定一個人的善惡。
白顏淵覺得頭痛欲裂。
不對,不是這樣的,這不是他們的初次見面。
在她的潛意識裡,他們像是認識了成百上千年那麼久,彼此之間的一舉一動都應該極有默契,彼此的相遇,像是點亮了一根細白的蠟,火焰雖是昏暗渺小,它所帶來的光明和影響卻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