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水聲迴盪在房間裡。
初瀾把毛巾浸溼後擰乾,將莫池的一隻手臂從被子裡拿出來,用毛巾細細擦過。
而後清洗毛巾,換另一隻。
再是脖子,耳後……
房間裡拉著窗簾,室內光線有些暗,以至於初瀾並沒注意到床上的人此時耳廓和脖子都在發紅。
初瀾的動作很輕,水溫也被他調得恰到好處,被擦過的地方有些清涼,雖然很快就又燙了回去。
莫池的唇越繃越緊,喉間悄然划動。
待初瀾幫他擦完上半身,打算再給他擦大腿內側和膝彎時,莫池一把將他按住。
初瀾抬頭:“醒了?”
莫池低啞地“嗯”了聲。
他不是醒了,是壓根沒法睡。
“我自己來。”他說著奪過初瀾手裡的毛巾,“忽”地坐起身。
擦得非常暴力,像在用砂紙刮牆皮。
“你這樣是降不了溫的。”初瀾難得看到莫池笨拙的模樣,糾正說,“要擦大血管流經的位置,大腿內側、腹股溝。”
莫池覺得感冒藥大概是起效了,隨著初瀾的話他身上浮起一層汗。
他絕不可能在對方面前擦什麼腹股溝,更不可能讓初瀾幫他擦。
於是悶聲道:“不用,我好多了。”
初瀾看出他的侷促,不再勉強,點頭說:“我不看你,你自己擦。”
說著背過身。
“你先出去吧。”莫池抓著毛巾,直直盯著床角,“我擦完再睡會兒。”
“好。”
初瀾知道自己留在這裡會讓對方不自在,輕點了下頭,又說:“體溫計壞了,島上有賣的麼?”
“沒有,我讓唐軍帶。”
“嗯。”
初瀾開門離開了房間。
對方走後,莫池又獨自靜坐了會兒,這才慢慢放鬆自己。
他的心臟還在急促跳著,這感覺十分邪門。
莫池自認他從沒有什麼肌膚接觸厭惡之類的毛病,平時唐軍或是黃飛宏喝多了,他也經常直接將人扛回家。
為什麼偏在被初瀾觸碰時,會有這麼大反應?
就好像每一塊肌肉都被打了石膏,動彈不得,偏偏神經還變得極度敏感,彷彿有了自我意識,不斷向大腦叫囂著傳送尖銳的訊號。
也許恰恰因為對方是初瀾吧。
那個在他心目中猶如神明般存在的人,雙手本應去創造和接近美,而不是觸控爛泥。
莫池機械地擦著汗,腦海裡仍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憶方才初瀾觸碰他時的感覺,回憶對方的溫度和身上的味道,只覺得心緒越來越亂。
最後他將毛巾往盆裡胡亂一扔,直挺挺躺了回去,一股濃重的自厭情緒油然而生,映在眼底。
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回味,都是對那人的玷汙。
就這樣,莫池在亂七八糟的思緒和發燒的雙重絞纏下,再次陷入了混沌的夢裡……
……
*
說到底還是年輕人,加上平時底子好,莫池在睡了一天一夜後,身體明顯恢復大半。
初瀾自始至終都沒再追問他那晚到底去哪兒了,幹了些什麼。
這個人總是很擅長跟人拉開一種舒適的距離感,既不顯得冷漠生疏,又很有分寸。
那張宣傳頁被莫池永久鎖在了抽屜裡,對此毫不知情的初瀾果斷開始重新繪畫,用的是莫池給他買的顏料和紙筆。
接下來的日子,初瀾大多數時間還是會和莫池一起去碼頭。
莫池開船,他就在一旁安靜地畫畫。
有了好的繪具,作畫的速度自然也快了不少。
轉眼間已到了最後的上色環節。
這天晚上天氣晴朗,兩人和陳芳草一起吃完晚飯,莫池又幫著洗了碗後,便跟初瀾一起坐在一樓的露天平臺上乘涼。
蚊香徐徐燃燒,灰燼無聲掉落。
藏在花架草叢裡的夏蟲悉窣鳴叫,頭頂的燈罩外盤旋著幾隻飛蛾。
莫池一手夾著煙,靠在藤椅上,望向江面。
初瀾抱著畫板坐在燈下,時不時抬頭看莫池一眼,再在紙上添幾筆。
他的旁邊放著調色盤和顏料,身上繫了條圍裙。
頭髮比剛來的時候長了不少,不得不用皮筋在腦後紮了一個揪。
初瀾在畫畫時很投入,並沒注意到莫池不知何時已將視線默默從朔松江上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