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式確定下來後,初瀾開始在每天晚上固定用幾小時教莫池畫畫。
事實證明,莫池的基礎是真差,就連最起碼的“排線”,也就是畫線條都很難完成。
但同時也讓初瀾感到意外的是,對方在畫畫這件事上有著超乎一般初學者的耐心。
甚至可以說非常珍惜這段時間。
看著莫池抖的如得了帕金森似的手,初瀾起身來到他身側。
紙上的線條畫得歪歪扭扭,像蚯蚓在爬。
“不是這樣的,小池老闆。”初瀾俯下身,在莫池身邊說,“你太緊張了,手腕要放鬆。”
他說話時和莫池貼得很近,莫池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初瀾的呼吸。
初瀾的身上總有一股類似草木的味道,清新溫潤,明明沒噴香水,用的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洗衣粉。
在又一條蚯蚓成功誕生時,初瀾伸長胳膊,握住了莫池拿筆的手。
莫池的肌肉驀地一僵,蚯蚓在紙上笨拙拐了彎,更扭曲了。
“手不要抖。”
大概是為了操作起來方便,初瀾繞到莫池身後,彎腰從後方再次把手覆蓋在莫池的手上。
兩人存在一定體型差,初瀾沒辦法完全環住莫池,只能儘量將胸口貼近對方的脊背,下巴虛虛抵著莫池的肩膀。
“別把它當成是筆,想一想你擅長的東西。”初瀾輕聲指引,“比如方向盤。”
初瀾拉著莫池的手,帶動他畫出一條線。
“筆是你的方向盤,紙是你的船,你現在要把它開到對岸去。”
初瀾的呼吸輕輕掃在莫池的脖子和側頰上,有些癢。
莫池喉間滾了滾,努力調動著自己的注意力,可身體就是控制不住地越發緊繃。
聯想法對他不起作用,莫池此刻根本沒辦法帶入到什麼方向盤、船和對岸,就只有初瀾的聲音、味道和側臉……
他又陷入到了深切的自我懷疑裡,覺得自己腦子一熱,可能做了個極其愚蠢的決定。
精力一旦分散,其他雜念跟著就冒了出來。
背上的汗出得更多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背心也溼透了。
初瀾貼著他的後背,應該感覺到了吧。
自己在外面開了一天船,回來還沒洗澡。
有沒有汗味?
燻著他沒?
此時耳邊突然傳來清脆一聲,初瀾伸手到莫池面前打了個響指。
“同學,你在跑神麼?”
莫池眸子輕輕顫了下,迎上了初瀾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有些尷尬地別開臉,低低問了句:“你熱不熱?”
“還好,不熱。”
初瀾說完也意識到可能是自己離莫池太近了,讓他不自在,於是鬆開握莫池的手,直起身,“要不今天先到這裡,你早點休息。”
對方撤開的一瞬間,莫池只覺得手和後背同時涼了下。
像有什麼東西被一下抽走,心裡莫名發空。
“還能再練會兒。”他下意識就說。
頓了頓又道,“你累的話先去睡,我自己再練會兒。”
初瀾看著他汗涔涔的樣子,又看了看紙上被手汗濡溼的印子,返身到一旁將電扇開大兩檔。
當初瀾的胸口再一次貼向莫池的後背時,莫池輕輕閉了閉眼。
鼻息間滿是對方的味道,他聽到初瀾對他說:“那就再練會兒。”
四周再次靜了下來。
初瀾握著莫池的手在紙上反覆畫著單一的線條。
此前,莫池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象過,自己坐在宿城美院的畫室裡聽初瀾上課的畫面。
他會是怎樣一種授課風格?
藝術家的脾氣多數有點怪,可能偶爾會毒舌?
又可能他只會跟那些足夠優秀的人多說幾句話。
反正不會像現在,握著一個連線條都畫不好的人的手,苦練基本功。
真實的初瀾,遠比他想象中的更親切。
莫池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吵得他心煩。
他深吸口氣,嘗試著平復,接著便在這樣的頻率裡捕捉到了另一個心跳。
隔著後背,平和而規律地跳動著。
和它的主人一樣淡然隨和、波瀾不驚。
莫池開始跟隨著這顆心跳運動手中的畫筆。
心臟每跳動一次,他便跟著畫一根線條。
漸漸地,他變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