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太像個孩子,像無家可歸的棄兒,祈求一絲憐憫。
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太后如今安然無恙,還是要回答他,依舊病著。
這一個多月就算是再病著也得醒了,怎麼也得知道她這孫兒是因為她被皇帝幽禁,這般閉門不救是何道理?
況且皇帝幽禁他這由頭,取的可是忤逆不孝,攪擾太后養病。
夭枝默然片刻,只能婉轉開口,“太后娘娘還在病中靜養,並沒有性命之憂。”
宋聽簷聽聞此言似乎才放下心來,半響緩緩開口,“祖母無事便好。”
太后無事,他可就不可能無事了。
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屋裡很安靜,連同他的心聲都是極靜的,靜到沒有一絲期望,如同夜色之中見不到光一般。
夭枝默嘆了一口氣,想起外面來回巡邏的人,“外頭圍滿了御林軍,這府裡的風吹草動是瞞不住人的,你這般光景也不是一兩日了……”她說到此處頓了一頓,話裡有話開口,“可卻沒有太醫來看你,殿下自己可要小心……”
聖心是難測,可有時候也是能輕而易舉看出來。
皇帝命人不得過問,太醫院自然不敢有人來,也不會有人敢去請。
一個無母族的皇子病死,是無人會過問的……
宋聽簷看向她,眉目溫和,這般情形下也依舊風光霽月,不見一絲一毫的狼狽落魄,“這種時候你還要過來,不怕被我連累嗎?如今與我牽扯是會沒命的。”
“我來去孑然一身,何需擔心
() 這些,況且你叫我一聲先生,又如何剝離得開?”夭枝坦然開口,畢竟他可是她頭上的烏紗帽,說不準辦得好了,她的俸祿還能往上提一提。
宋聽簷聞言卻是出了神,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說話。
夭枝沒聽見他的心聲有些奇怪,不過他病了,本就話少,如今心裡自然也沒了話。
夭枝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她不能在他這待太久,免得橫生枝節,“不早了,殿下歇下罷,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覺便好了。”她說著看向虛掩的窗外,外頭滿天繁星,她話間歡快,“明天定是個好天氣,我帶些你愛吃的來看你。”
她準備出去,剛起身要離開,卻聽宋聽簷喚她,“夭先生。”
他難得這般端正喚她。
夭枝轉頭看去,對上了他的視線。
宋聽簷看著她,面容清雋然而卻又異常平靜坦然,似乎已明往後之事,“若我死了,你可否清明時節來祭拜我一遭,我思來想去已無人能來,只有先生了。”
夭枝不知為何心口忽然被重壓一下,沉重到不知該如何回答。
比起他們神仙千千萬萬年的壽數,他不知有多年少,卻說出這樣的話,怎不叫人心中難過。
夭枝呼吸微重,肅然開口,“你不會死的。”暫時不會……
夭枝不想騙他,也不應該作答,他即便如今不死,也根本活不過二十,因為命數已定。
她本不該沾他們凡間感情,卻不想還是鬼使神差地說出了不會。
他太年輕了,此話雖然只是聊以慰藉,說了亦無用,命數一事是天定,連神仙都改不了。
她只是……只是突然不太想他不歡喜……
-
太子不可能久在外,他在禹州將事安排妥當,便命酆惕前去禹州處理後頭的事,自己先行回來。
酆惕離開前很是不安,他怕他走了,她這處便沒了幫手,只怕難為,畢竟皇帝太后都不明其意,這二人本就難對付,要保住宋聽簷的性命何其艱難,說不準太子也會突然下一刀。
宋聽簷純良至此,只怕處境會越來越艱難。
夭枝只覺他憂心太過,她好歹也是一個神仙,難道還會困在局中嗎?
她坦然勸他安心去禹州,若有事必會傳信告知,酆惕這才囑咐再三離開。
皇帝極為滿意宋衷君的表現,那是連連稱讚。
畢竟這雨災稍有處理不慎,便能釀成大禍。
夭枝連著幾日偷偷照顧宋聽簷,這幾日下來,宮中不但沒有派太醫前來,連下頭送過來的吃食都越加敷衍,也不知是何處端來的剩菜剩飯。
倘若她這幾日沒去,只怕宋聽簷的壽數也到此為止了。
夭枝早早起來,準備好吃食,正提著食盒要往院外去,便聽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夭大人,陛下有請。”
她停住腳步,視線順著站在外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