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大的窯洞,沒有一人高,人走進去要彎著腰,張厚昌可能出去幹活了還沒回來,上面散亂地放著行李,挖出來的土炕上也不知道住幾個人。
又等了一會張厚昌被人叫回來,於震南一見差點哭了。
原本他是個大幹部,養尊處優,短短的十幾天不見,就變了個人,腰彎得厲害,人也瘦得要命。
身體也快速變差,人像骨頭架子幹得沒有一點肉,臉看著像個骷髏,上次見他還是一頭濃密的頭髮,現在也沒剩幾根了,悽慘地隨風飄著。
張厚昌走路搖搖擺擺,風吹一吹就能吹走似得。
短短的時間,人就會變成這樣?秦淮還是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看到這種閃電般的變化,就這樣的身體還能參加勞動?
於震南難過地說:“表哥,我才幾天沒見你啊,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張厚昌說:“農場的糧食定量一天只有七兩,就能吃一個菜糰子和一碗乾菜糊糊,連續這麼多天,天天餓得要命,正準備寫信給你,讓你給我寄點餅乾什麼的呢。”
秦淮馬上開啟隨身帶來的包,拿了把炒麵給他。
看到吃的吃了他立刻不顧形象趴在炒麵上大口狂吃硬塞,秦淮說:“別光吃乾的,有沒有開水,我給你衝一碗。”
於震南說:“幸好來的時候秦淮想的周到,給你帶了點吃的,多吃點。”
張厚昌說:“別,我吃幾口就得收起來,不要被別人看見了,這裡的人都像餓狼似得,見到一頓就能給我吃光。”
秦淮說:“硬搶嗎?”
“人都活不了,還管的了那麼多,外面的老鼠野草能吃的都被搜刮的差不多了。”
“那這些東西你得藏好,省著點吃,過陣子我們再給你送東西來。”
“好。”他吃了好多炒麵還不願意停,幾乎呻吟著說:“還加了白糖,吃了就停不下來。”
秦淮說:“別吃太多了,脹肚子會出事。”
“我知道,炒麵沒事。”
吃了一會他終於停了下來問於震南說:“可可和她媽怎麼樣了?”
於震南說:“可可很好,學校裡有吃的,嫂子過得也比你強點,她現在換到食堂工作了,不會餓死。”
“那就好,那就好。”張厚昌喘會粗氣,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秦淮問說:“張叔叔,有件事我不明白,想問問你。”
“你問吧。”
“這裡條件那麼艱苦,你為什麼不走呢,只要你想走,我們就帶你走。”
張厚昌黯然說:“不是沒有逃跑的,但是大多數人都不願意跑,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對上面抱有幻想,逃跑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是被冤枉的,只要熬下去遲早能證明清白。身體上受苦是上面對我們這樣的人的考驗,逃跑不就是證明你不忠心嗎?”
秦淮說:“不逃就不逃吧,出來的時候,不是也給了你錢嗎?你怎麼還餓成這樣,錢怎麼不花?”
張厚昌苦笑說:“這裡到處都是荒灘,有錢也花不掉。”
秦淮卻不這樣認為,他對於震南說:“於大哥,你和張叔叔先聊著,我出去看看。”
他走出窯洞,迎面就是一陣寒風,整個荒灘一片死寂,天冷活也幹不成,可人還是要留在這裡。
這種惡劣的環境,別說沒心思跑了,就是有心想跑,靠著這些人的身體素質,也絕對走不出去。
看了一會沒想到辦法,他往食堂走去。
食堂的人見到陌生人也很冷漠,各自忙著自己的活計
秦淮看了一會,吃的東西確實少的可憐。
他眼睛一亮看見一個趕馬車的把式在卸東西,秦淮走過去幫著一塊卸完了,就上去遞了根菸答話問說:“大哥,看你不像是在農場勞動改造的?”
把式四十多歲,接過煙聞了聞卻不抽而是放在了耳朵上,又拿起自己的老菸袋抽。
“我是食堂的採購,不是改造人員。”
“這差事不錯。”秦淮話裡有話。
採購說:“公家的東西,什麼東西都是有數的,誰敢伸手都會當壞分子處理。”
壞分子在這個年代,是低層中的低層,備受鄙視,日子更難過。
秦淮又說:“這些東西你都去哪裡採購。”
如果不是開始的過濾嘴香菸,這個人根本不會理他,聽完還是皺眉說:“你問這幹什麼,三十里外的大集上。”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