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星笑說好。
宋亓良也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女學生,隨意地瞥去一眼,頓了頓,又細看了看。
那女學生已被她大哥牽在手裡,轉身往外頭走去了,馬尾辮似在空中劃了道看不見的漣漪。
宋太太冷眼看著宋亓良,鼻腔裡輕嗤了一聲。
沒多久,寶星過來稟報,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宋亓良移步休息。
宋亓良笑說:“九小姐下回去吉隆坡,我做東。”
梁稚臉上只掛著極為客氣的笑意:“謝謝宋先生如此客氣。”
宋亓良和宋太轉身走了,周宣笑著跟梁稚說了聲“恭喜”,這才跟上前去。
用過午餐,賓客大都散了,梁稚回房間休息。
她脫了禮服裙,正由蘭姨幫著拆解頭髮,聽見門口有腳步聲,轉頭一看,是樓問津進來了,便立即將頭轉了回去。
蘭姨料想兩人有話要說,“我就在走廊那頭的房間,阿九你跟姑爺有什麼吩咐,叫人喊我一聲。”說罷帶上房門走出去。
過午白烈陽光傾灑一地,黑白棋盤格的地磚上搖曳一叢蒲葵的影子,室內靜悄悄的。
梁稚側低頭,自己拆著發上剩餘的幾枚黑色一字夾。
鏡中人影一晃,她餘光瞥一眼,樓問津背靠梳妝檯,一手輕撐在臺面上,低頭打量她。
她緩慢拆下夾子,一枚一枚歸攏在一起,不看他,也不說話。
樓問津出聲了:“你真有過找宋亓良幫忙的打算?”
梁稚沒想到他會問這,不知道他用意何為,但這段時間與樓問津相處,她從來是防禦姿態:“怎麼,你覺得他沒本事幫我?”
樓問津低著頭,一雙眼睛匿於玻璃鏡片之後,不知情緒,“我要做的事,其他人幫不了你。”語氣輕描淡寫,反倒叫人無從質疑。
意思是,只有他本人能幫她。
“你很得意是不是?”梁稚將一枚髮夾輕摜在臺面上,“看我像只沒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最後還是不得不向你這個始作俑者低頭。”
樓問津頓了頓,“你以為我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警告我安分守己別存異心?樓總你大可放心,宋亓良沒有奪人妻室的癖好。”她轉過頭,盯住樓問津,“況且,我要報復你,也絕對不會假以他手。”
她目光銳利,像是盯牢了獵物一般。
“那我拭目以待了,梁小姐。”
梁稚清楚自己只是虛張聲勢,目前自己自保都難,何談報復。
樓問津那副氣定神閒讓她又惱又怒:“能不能出去?你打擾我午休了。”
樓問津輕笑了一聲,但他並沒有說什麼,真就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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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仍有二十來位賓客,結束以後似意猶未盡。
這裡頭既有公司的大客戶,又有專司進出口業務的政府官員,自然開罪不得。
梁稚卻不願再陪同,她勞累一天,困頓之極,只想先行回家休息。
難得樓問津也並不勉強,同賓客解釋幾句,說先將夫人送到門口,叫他們移步酒店的酒廊,他稍後便到。
梁稚走到酒店門口,一部車子正候在那兒。
她說:“不用車,我散步回去。”東家酒店離紅毛路的梁宅咫尺之距,步行片刻便到。
樓問津卻吩咐司機:“送太太去科林頓道。”
梁稚擰眉看向樓問津。
樓問津語氣平淡不過:“梁家現在人多口雜,你去我那裡更清淨些。”
他拉開了後座車門,掌住,等她上車,姿態不容置喙。
梁稚才不信他有這樣的好心,分明是為了讓她去他的宅子,而故意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她彎腰上了車,反手便去拉車門,“嗙”的一聲,摔得車門都晃了一晃。
樓問津後退半步,臉上表情極為平靜,張嘴最後說了句什麼,隔窗看去,那口型隱約是“早些休息”。
……還真拿自己當體貼入微的丈夫了。
梁稚別過目光,抱住手臂,讓司機開車。
此地離科林頓大道不過兩英里,一轉眼便到。
車開進院子裡,那大門是敞開的,意式的住宅,卻也學梁宅貼了一副大紅對聯,下了車,梁稚走近細看,對聯內容是:
月圓人共圓,看雙影今宵,清光並照
客滿樽俱滿,羨齊眉此日,秋色平分
[*注1]
扎奇婭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