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戌時三刻,太醫又進行了一輪會診,確定司馬長梟病情得到控制,不會再繼續惡化,尤妙人不宜在昭明臺過夜,她讓聽風送她回去。
司馬長梟又咳嗽了幾聲,聽風適時對她道:“前兩日剛下過雨,夜深冷涼,姑娘不如就歇在昭明臺,免得殿下擔心。”
他府上一個姬妾都沒有,她又身份不明,被他留在昭明臺住下,府中人作何感想?
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待在這裡。
司馬長梟令所有人退下,聽風加緊從殿內跑出去,尤姑娘能進昭明臺已是一大跨步,殿下怎會再輕易將她放走。
“白天睡得太久,靈兒再陪我說說話可好?”司馬長梟身體虛弱,“七劍姑娘可否在殿外等候?”
七劍一直跟著尤妙人寸步不離,時刻保護她的安全。聞言,她不動。
“七劍,你去外面等我。”她有些話也想對他表明。
“聽風都對你言說了哪些?”司馬長梟仍靠在軟枕上,瞧著不遠處的她。
“說了寄奴哥哥從大魏南歸又遭遇了一次刺殺,差點要命,還有寄奴哥哥一直都忘不了幼時的“靈兒”,曾經想將“靈兒”接到自己殿中,船上寄奴哥哥一直都在親自照顧我。”她忍不住問出那句,“寄奴哥哥這次北上,真的只是恰巧救了我嗎?”
司馬長梟眼神意長,對她坦白,“不是恰巧,是我接到上京線人飛鴿傳來的訊息,怕你途中會遇到危險,專程前來接你。”
尤妙人望著他,“你怎知我會在江上?”
“我不知道,一切都是天意,上天安排我們在江上重逢。”司馬長梟迎著她的眼眸,他的深情切意完完全全展露在她眼前。
“在從平侯府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認出了你,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幫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難道我真是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聖人佛子?”他輕聲笑,“秋山圍場裡,得知你想逃離上京,我高興地無以復加,從那時起,我就產生了帶你回建康的想法。”
“寄奴哥哥可知我為何會想離開上京?”她喃喃問道。
“為何?”他凝著她。
“帝都的繁華不適合我,我想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安閒之地度過餘生。”這是她此生所求。猶豫片刻,她才小心抬眼,“寄奴哥哥會派人送我去蜀地嗎?”
建康和上京本質上並無區別,這兩處都不是她嚮往之地。
他對她的心意表露無遺,她一句還想去蜀地令他大慟。
“靈兒想去哪裡都好,我答應過等你在建康養好病,就送你離開。”他面上平靜,不讓她雙眸裡出現一點失望。
“寄奴哥哥的身體沒有康復,我無法心安理得地離開,寄奴哥哥幫我傳信給爹爹,請爹爹等我訊息,寄奴哥哥痊癒了再送我離開可好?”
他對她的好總讓她心底暖暖的,她無法忽視他對她的恩情。
面對藏在心中多年的女子,司馬長梟終是做不到始終保持克制,他禁不住身軀朝前探,向她試問,“靈兒就不能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一國太子親口向一個女子問出這句,意義已經很明顯了,尤妙人明明意志堅決,此刻拒絕的話語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她還在愣神,腰肩被人往前一勾,她整個人落入他的懷抱。
貼近他的身上,才能聞到濃烈的中藥味中夾著淡淡的四合香氣,他摟著她的動作輕柔,珍之慎之,朝她訴出渴求,“我想要靈兒的陪伴,靈兒可懂?”
“寄奴哥哥……”她眼底寫滿訝然,忘記了掙脫他。
他埋首在她頸窩,害怕她會離他而去,他牙關緊咬,這一刻忽然想向她傾訴他最深的畏懼,“靈兒可信這世上有前世今生?你可知握著你手的我,夢中正經歷著什麼?”
尤妙人眼瞳睜大,她就是死過一次再重生的人,如何會不信。
“你一定無法想象,一個人要活生生忍受身上的肉被一刀一刀割下來,直至放幹身上最後一滴血是多麼的絕望……痛……”他的懷抱收緊,在她身上汲取溫暖,“好冷……”
尤妙人打了個寒顫,她的後背被他壓著向他貼合,他的極度恐懼蔓延到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彷彿看到一處陰暗的地牢,他被人刺穿手掌和琵琶骨,死死釘在架子上,身上全是刑具留下的千瘡百孔,折磨他的人還嫌不夠,最後令人將漁網繃在他的身上,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他面目猙獰,痛苦忍受。
鮮血流乾,他的身體寒冷如冰。
尤妙人受到畫面刺激,不由自主地回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