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忽然傳來一聲炮響,跟著又是兩聲。
眾人都是一怔。
梅超風拍手笑道,“好呀,海盜船!跟咱們的船打上啦!”
她拔腳飛奔,率先跑向海邊,其他幾人隨後跟去。陳玄風瞪了尹志平一眼,恨恨而去。王真儀見島上路徑繁複,略一辨識,道,“是按八卦方位分佈,又不是正八卦,高明的緊。”
尹志平隨了她,與梅超風諸人反向而行。梅超風回頭,遠遠喊道,“你不識得道路,不要亂闖。”陳玄風啐了一口,道,“理她作甚?迷了路活該,困她三日三夜,餓也餓乾巴了,才曉得桃花島的厲害。那時再救不遲。”
梅超風笑道,“那女子生的好看,當真餓三天三夜,你不心疼?”
陳玄風臉上一紅,道,“她哪裡及得你半分?瘦的皮包骨頭,腳下沒根、面無血色,一陣風就吹走了。”
梅超風回頭一笑,道,“島上桃花凋謝時也是如此。師父作詩道:待得酒醒君不見。千片。不隨流水便隨風。”
陳玄風道,“只怕不是師父做的。”
梅超風嗔道,“我說是就是。”
尹志平隨了王真儀轉彎抹角,也不覺怎樣費力,不久便來到一座精舍之前。隔窗聽見朗朗誦讀聲:“待得酒醒君不見。千片。不隨流水即隨風。”
王真儀隨口應道,“今歲春來須愛惜。難得。須知花面不長紅。”
舍內便無聲,裡面的人似乎吃了一驚。
半晌那人又吟道,“江南柳,葉小未成陰。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十四五,閒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王真儀隨口應道,“江南蝶,斜日一雙雙。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韓壽愛偷香,天賦與輕狂。微雨後,薄翅膩煙光。才伴遊蜂來小院,又隨飛絮過東牆,長是為花忙。”
舍內良久無聲。
尹志平正自不安,不知是不是打擾了主人,因此生氣。只聽吱呀一響,兩扇綠竹窗徐徐推開,現出一張清癯面孔。
黃藥師手持詩集,掃了一眼尹志平,目光落在王真儀臉上,似乎吃了一驚。王真儀含笑道,“應黃島主之邀,特來拜望,只是未免早了些,那也無可奈何了。”
尹志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說提前了十年。想必黃藥師不懂。黃藥師果然一怔。
尹志平解釋道,“黃島主貴人多忘事。那也難怪。”
王真儀低頭噗嗤一笑。
尹志平又道,“王姑娘略懂一些星相之學,島主則精通此道。醫卜星相天下無雙,兩位在大理國偶遇,黃島主曾邀王姑娘來桃花島做客,請……探討天罡北斗、二十八星宿奧秘。”
黃藥師聽了搖頭,又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記起來了。”
尹志平心想你能記起來才怪。
尹志平又道,“想必島主看王姑娘面熟?”
黃藥師嘆了口氣,道,“正是如此。”
尹志平心裡暗笑,道,“北極與北斗誰大誰小,黃島主與王姑娘所見略有不同。還曾為此小有爭執,後來不出所料,島主勝出,我們晚生後輩佩服的緊,特來拜望。”
黃藥師道,“北極雖然是主,也並非亙古不變。我新近推算出歲差,雖說極其微小,倘若假以時日,也甚是可觀。可見主客之說並無定數。北極能以主驅奴,北斗未嘗不能以客犯主。”
尹志平與王真儀對視一眼,都是吃驚非小。
王真儀道,“不知島主推算歲差,花費多少時間?”
黃藥師面有得色,傲然道,“慚愧,足足用了一個月。”
王真儀道,“那也不錯了。”
黃藥師一怔。
尹志平道,“王姑娘用足三日三夜,焚膏繼晷廢寢忘食才算出來。”
黃藥師搖頭道,“三天?”
王真儀道,“那是沾了我祖父的光。他老人家窮數十年之力,反覆推演演算法,留了給我。”
黃藥師眼前一亮,道,“我也有一演算法,頗覺可取。恕我冒昧,能否請姑娘見告令祖上演算法?”
王真儀笑道,“難道要比比誰家的演算法好?”
黃藥師道,“不敢,令祖畢生心血所集,定然好過黃某百倍,特此討教。”
二人便探討些數字演算法,越談興味越濃,不覺竟忘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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