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姓太守也在其間。
帝王年邁,朝中黨爭愈演愈烈,唐太守被政敵以朝廷官員與歌妓廝混有辱官體為由彈劾,甚至為了坐實罪名將周女郎羈押入獄,強迫其出面作證。
周女郎雖身在勾欄卻不肯昧著良心汙衊唐太守,經受各種言行逼供卻仍不肯簽字畫押。
時間拖的太久,此事轟動京都,皇帝以為只是文人爭閒氣,將唐太守的政敵調離崗位草草了事。
新上任的提點刑獄同情周女郎,同意她寫一份狀詞自辯。
周女郎寫了一首詩,提點刑獄看了,很是感動,便將她釋放並判其從良。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故事至此結束,陸萸之所以講這個故事,是因為詞中有前緣二字。
錢六一直在一旁替大家續茶,如今竟然沉浸在故事中連謝洐的杯子已空都沒有發現。
“好一個有品格有節氣的女子”謝洐忍不住讚道。
現在建業城流傳著追魚的故事,所聽之人皆折服於陸家女公子的才華。
一時間,華彩閣的生意爆火,甚至有人自其他州郡趕來,只為巧遇有緣的首飾。
其實方才剛看完圖紙,謝洐就已經心動了,只是想到一個幾歲的孩童竟能想出前緣這般滄桑的名字,有些好奇而已。
見陸萸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他將圖紙重新收攏,笑問:“不知女公子出價幾何?”
陸萸之前只想著試一試水,並沒想好價格,稍作思索,她伸出五根指頭。
“可,一張圖五十兩銀子,共兩百兩,你讓錢六帶你去結賬吧”謝洐爽快答道。
兩百兩呀,陸萸驚喜不已,有種買彩票中大獎的感覺。
她的心理價位其實只是五兩銀子,不曾想這般值錢,忙喜出望外:“那日後還有新作,謝公子是否繼續合作?”
見她毫不掩飾的歡喜,謝洐輕笑出聲:“君子一言,靜候佳作。”
聞言,陸萸也懶得留下來客套,立馬起身就往外走。
見曹壬還沒起身,她等不及牽過他的袖子,“君期,我第一次賺錢,你幫我參謀一下,該買什麼物件紀念。”
突然變得有錢了,一時間各種花錢的方案自她的腦海中紛至沓來。
看著開心得手舞足蹈的陸萸,曹壬無奈一笑,對謝洐道:“今日就此別過。”
謝洐笑笑回:“公子真是好運氣。”
曹壬未回話,只再次抱拳施禮後跟著陸萸離去。
遇到阿萸,自是好運的,曹壬心中想,《追魚》已成為江左茶餘飯後都愛說起的故事,今日談成合作,日後會有更多感人的故事流傳出去。
他不知小友為何會有那麼多故事可以講述,卻真實的感到與有榮焉。
謝洐起身看著淮水河畔的楊柳依依,此時正值柳絮飄飛的時節。
漫天飛舞的柳絮,像蒲公英,像鵝毛,更像洛陽都城的雪花,紛紛揚揚。
時光匆匆,光陰易老,他想起了一去不復返的少年時光,曾經的他也是幸運的。
拿到銀子之後,陸萸做的第一件事是奔去陳記點心鋪買了各色糕點,至於今日的故事會被華彩閣如何渲染傳播就不是她所關注的了。
能自己賺錢的心情太過美好,坐在南安王府的馬車裡,看著窗簾外晃動的驕陽,陸萸邀約曹壬去雞籠山垂釣。
看著像貓一樣吃完點心後還舔舔嘴皮的陸萸,曹壬笑著將帕子遞給她後,笑道:“阿萸開心就好。”
他什麼都沒有問,遊僧也好,故事也罷,只有一句“阿萸開心就好”,陸萸的心瞬間被熨帖得平平展展,暖洋洋的。
禮記雲,男女七歲不同席,陸萸已滿八歲,她知道以後私下與他單獨相處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
他的眼睛總是那麼幹淨明亮,她也從未生出過任何非分之想,但世人不會理解,她不想拖累了他。
今年初,魏氏已為陸弘定下了張氏女張文茵,只待陸弘行冠禮之後就完婚,接下來就該到次兄,再然後就是自己。
陸萸雖來自後世,心底對這種盲婚啞嫁無法苟同,但她沒有心高氣傲的資本,現在在沒有能力反抗,唯有接受命運,唯有做好向家族妥協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