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重新上路,穗和靜下心來,這才注意到道路兩旁全是鋪天蓋地的皚皚白雪。
裴硯知說,那雪看著平整,踩下去能埋住半個人,這條道是為了運輸糧食才被清理出來,否則百姓們只能餓死在家中。
穗和頭一回見識到雪災的危害,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天快些放晴,好讓雪快些融化,百姓也能好過一些。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隊伍抵達了附近的驛館。
驛館不大,連驛丞帶驛卒總共不過七八人,因為鬧雪災,沒什麼人投宿,好些房間都是空的。
得知左都御史要在此處落腳,驛丞早早就讓人把房間收拾出來,帶著幾個驛卒等在門口。
宋紹陽被裴硯知取消了坐馬車的資格,騎馬凍了一路,一進驛館的院子,就連滾帶爬地下了馬,搓著凍僵的手衝驛丞大喊:“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來迎接裴大人,熱湯熱飯趕緊備上,凍死小爺了。”
驛丞連忙上前,親自打起車簾請裴硯知下車。
裴硯知下車後,雀兒扶著頭上纏著紗布,臉上蒙著面巾的穗和走下來,阿黃也跟著跳下來。
驛丞事先不知還有女眷,還有狗,愣了愣,試探道:“請問這位姑娘是……”
“這是安姑娘,本官在路上救的。”裴硯知說,“她與家人被流寇打劫,父母不幸遇難,只剩一個丫頭一條狗,本官打算帶她去永州城安置。”
“原來如此。”驛丞道,“近來流寇猖獗,這位姑娘能遇到裴大人,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嗯。”裴硯知微微頷首:“先進去再說吧!”
驛丞忙答應一聲,吩咐驛卒幫忙安置馬匹,自己領裴硯知幾人進了大堂。
大堂裡燒著地龍,很是暖和,驛丞一臉感激地向裴硯知道謝:“多虧裴大人來了永州,我們才能領到了朝廷的賑災糧食和木炭,否則就要活活餓死凍死在這荒郊野外了。”
“是啊是啊,是裴大人救了我們的命。”一個廚子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出來,同樣感激涕零,“這幾天,往來住宿的客人都在傳揚裴大人的功德,若非裴大人親自前來,那幫狗官可不會乖乖把糧食交出來,裴大人就是我們永州一府九縣所有百姓的大恩人呀!”
“是朝廷的恩德,陛下的恩德,本官不過替跑腿罷了。”裴硯知向京城方向抱拳,打著官腔說道。
穗和蒙著面紗站在他身後,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大人正經起來格外正經,不正經的時候,也是格外的不正經。
裴硯知對驛丞說,“這個姑娘的臉受了傷,不方便在大堂用飯,你給她安排一個房間,把飯菜給她送到房間去。”
驛丞看了穗和一眼,點頭應是,領著穗和上樓。
宋紹陽也想跟著上去,裴硯知不准他去,讓他留在大堂和羽林衛一起吃。
宋紹陽很是沮喪。
他還想借著左都御史大舅哥的身份抖抖威風呢,現在倒好,別說妹夫了,連妹妹都不是他的了。
找誰說理去?
吃過飯,裴硯知去穗和房裡同她說了幾句話,叮囑她夜裡睡覺警醒些,有什麼事就叫外面值夜的羽林衛。
穗和讓他不用擔心,有阿黃在,什麼動靜都逃不過阿黃的耳朵。
裴硯知突然很羨慕阿黃,拍了拍它的頭,嘟噥了一句:“你小子倒是有福氣。”
“大人說什麼?”穗和問。
“沒什麼,快睡吧!”裴硯知搖搖頭,關上門走了。
雀兒把門從裡面栓上,促狹道:“大人羨慕阿黃能和娘子一起住,他卻不能。”
穗和頓時紅了臉:“別瞎說,你小孩子家懂什麼。”
雀兒嘻嘻笑:“我怎麼不懂,要我說,大人應該更羨慕我才對,因為我可以和娘子同床共枕。”
穗和的臉更紅了,作勢揚起巴掌:“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揍你了。”
雀兒笑著跑開:“我說的都是實話,娘子不信去問問大人,看他想不想和你一起睡。”
“你還說,你還說。”穗和追著她要打她,門外,還沒離開的裴硯知發出一聲嘆息。
這樣寒冷的冬夜,還有什麼比抱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入睡更愜意的事?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不能真正將她擁入自己的被窩裡。
他有點等不及了,或許他應該將計劃再提前一些,早點解決了這些麻煩事,早點把穗和娶回家,名正言順地和她在一起。
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