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裡,我奶奶的頭七。
無風也無月,黑雲將一切光線收斂,靈堂內只有一口沒合蓋的棺材靜謐地躺在正中央。
紅白湯底的鴛鴦火鍋冒著滾燙的氣泡,我坐在紅湯鍋底那頭,白湯的對面,是我奶奶那張笑容和藹的黑白照……
奶奶生前的確很喜歡吃火鍋,不過她是土生土長的廣西人,更愛吃辣鍋多一些,我也不知道奶奶會不會碰白色湯底,就擺了一桌子她愛吃的食材。
鬼婆說走陰時不能有旁人,所以我讓殷江把沈大佟他們幾個全部關在了臥室裡,殷江則負責看守。
此時靈堂內只剩我一個人,安靜到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扭轉。
氤氳的熱氣從銅鍋上升騰而起,我將盤子裡的菜全部倒入鍋中,自已夾了一口辣鍋中的藕片,靜默地等待著。
須臾,一隻蒼老覆滿褶皺的手拿著竹筷,顫顫巍巍地從白湯鍋裡夾走了一片奶奶最愛吃的土豆。
我的視線順著那隻手向上看去,藏藍色的壽衣包裹住乾瘦的手臂,和藹而又飽經風霜的臉頰,還有那兩鬢斑白若雪的頭髮。
她真的是我奶奶!
“奶奶,小舒終於看到你了!”熱液瞬間盈潤我的眼眶,激動地連音調都帶著顫抖。
奶奶的聲音像隔著千山萬水,帶著空洞的風聲,極為緩慢地說道,“小舒啊,奶奶等了你那麼久,為什麼才回來啊?”
我強忍著把淚水咽回肚子裡,內心卻被愧疚感層層填滿,“對不起奶奶,小舒回來晚了,沒有在您身邊盡孝。”
當時從沈家村離開,我只知道以後要一個人過著沒有奶奶的日子,什麼都要自已扛,但好歹奶奶仍在,總有還能相見的一天。
在去青垣觀的火車上,我曾想過將來要賺大錢,給奶奶買套好一點的房子,把她接到城市裡安享晚年,還擔心過奶奶會不會捨不得自已的親生兒子,不願意跟我來住。
卻沒想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我與桌對面的人已經陰陽相隔。
“奶奶,您到底是怎麼被毒蛇咬傷的?您還記不記得那條蛇的樣子?”我沒有忘記這次走陰的主要目的,詰問道。
奶奶卻面無表情地搖搖頭,緘默不語。
鬼婆說過,並不是每個鬼魂都會清晰的記得自已死因,因為對於它們來說,回憶起自已最難過的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甚至很多時候招來的鬼,根本不記得自已已經死了。
還有的鬼,只能用筆書寫,拒絕言語。
我急迫地追問,“奶奶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你只需要寫出來,告訴小舒是誰害的你!”
這下奶奶終於有了動作,許是人死後身體僵硬,她的動作異常緩慢,甚至每動一下都要停頓個幾秒。
拿起手邊的竹筷,在白湯鍋裡沾了沾,以筷子當筆在桌上徐徐寫出了兩個字。
奶奶那輩人只上過小學,初中都沒有念過,我也懷疑奶奶會不會連字都不會寫。
不過還好,那兩個字極盡扭曲,但好歹能認。
白湯汁在黃木餐桌上劃出兩個清晰的水漬,蛇仙。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