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嗚哩哇啦的叫囂著，指揮隊伍朝前急進。越軍在叢林中的行動能力遠遠超過我軍，土生土長的他們更適應這種遍地是樹木的潮溼環境，躲在坑洞中的李二毛只聽到一連串衣角與灌木摩擦發出的聲響，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擔負阻截任務的七連官兵很快就給了越軍指揮官一記響亮的耳光，使敵人剛剛升起的狂妄瞬間被打得粉碎。孫福喜所帶領的二班輕重火力開火了，張波帶領的第二梯隊也同時加入了戰鬥。兩支隊伍，一支平射，一支呈三十度角從上往下俯射，幾乎囊括了灌木林中的各個角落，就像傾盆暴雨匯聚在一點。自動步槍、半自動步槍、班用機槍、高射機槍冒著紅色的火苗，鋪天蓋地向著密林掃射，跑在前面恍如猴兒般靈活的越軍如突然洩氣的皮球，頓時栽下去數人。56半自動步槍雖不如越軍的蘇制美製武器威力大，射不穿粗壯的樹幹，但擊穿手指頭粗的灌木毫無問題，敵人尚未與七連戰士照面便遭遇慘重傷亡。這群敵人的戰鬥意志也很頑強，儘管傷亡很大卻無人退縮，繼續向七連設伏陣地衝鋒。

槍聲如簧，鮮血染紅了灌木林。

進入越南以來，炊事班一直沒投入戰鬥，李二毛無法想象自己的第一次戰鬥竟是在如此困難的環境中，可謂心亂如麻，神經緊張得如已經拉緊的鋼絲，稍稍觸碰似乎就會折斷。藏身的洞口不時有流彈透入，“撲撲”的鑽進岩石中，雖傷不到人，卻足以使他和小南京縮在洞裡不敢動彈。小南京的腿在掉進坑時被石頭剮傷了，呼吸很重，一直在忍著疼，又不敢稍作移動，十分難受，在此性命攸關的時刻，不能忍，也只能忍著。

不知何時，槍聲逐漸稀落，越軍的第一次衝擊被徹底擊退。灌木林中出現短暫的寂靜，隨著時間過去，詭異的寂靜開始蔓延。

有好幾次，李二毛都想爬出去看看外面的動靜，可剛將頭探出洞口又心虛的縮了回去。等待中，小南京的倔脾氣上湧，有了冒險的念頭，開始在洞裡不安分的扭動起來，那是要爆發的預兆。李二毛深知小南京的性格，肩膀用力頂著他胸口，阻止他做傻事。小南京最初還有所抗拒，見對方態度堅決，只得作罷。其實李二毛心裡又何嘗不想盡快回到部隊，但理智又告誡自己還不是時候。周圍是否有敵人他不知道，但只要脫離藏身地，也就暴露在自己部隊與敵人的槍口下，稍微一點異聲都可能遭來滅頂之災，雙方都會開火，如果死於敵人槍下那不冤枉，如果是被自己部隊誤傷，那太不划算了。

沒過多久，耳朵緊貼在坑壁上的李二毛聽得到了一點細微的聲響，就像在知青點時常常聽到的老鼠在夜裡啃食苞谷的聲音。正詫異，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洞口，好像是一隻揮動的手，手撲空的同時，也將李二毛與小南京的槍管扒拉到了旁邊，他自己也因突然失重前傾，半截身體栽到了洞口。這名向我軍陣地偷襲的越軍萬萬沒想到此處會有一個坑，更沒想到裡面藏著人，頓時魂飛魄散，第一反應是跟娘們似的失聲尖叫。難以想象，對於散落在灌木中同樣肩負偷襲任務的其餘敵人而言，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叫聲，是何種心情。而李二毛與小南京的第一反應是開槍，可槍管被擠偏了，子彈全打到了天上，而敵人毫髮未損。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槍一響，灌木林的沉寂瞬間打破，我軍陣地輕重武器一齊掃射，敵人的偷襲計劃瞬間流產。

此時，地坑口這名緩過神來的越軍想逃跑，說時遲那時快，李二毛充分發揮了在知青點時跟人打架的機敏，洞內太狹窄，槍擺不開，他索性將槍一扔，一把抓住敵人脖子就朝洞內扯。可他連續兩天沒休息了，體力消耗太多，敵人又死拽著洞口的雜草不放手，竟拉他不下來。小南京年歲不大，沒參軍前也是個惹事生非的坯子，有那麼點靈氣，急忙幫手，連拖帶拽的。敵人抗不住了，抓著兩把扯斷的草皮掉進坑中，頭部著地。

生死懸於一線。李二毛與小南京兩人此時腦子是懵的，人也變得極其瘋狂，敵人落地的同時，拳頭，膝蓋，肘，腳，所有能用的全派上了用場，又是蹬踏又是老拳。最後，小南京用槍托，李二毛揮舞手榴彈，不間斷的砸在敵人身上，唯恐弄不死他。從頭至尾，敵人除了先前發出那聲驚呼外，兩人再沒給他任何機會。幸運的是，槍聲蓋過了洞中發生的一切，而一人來高的灌木叢與洞口的隱秘程度及夜色的掩護，也使得其餘敵人短時間內找不到偷襲失敗的根源。　txt小說上傳分享

傷心嶺　5

硝煙與夜色包裹的巍巍群山，就像用飽和墨汁渲染的畫卷，濃烈中透著蒼涼。

戰鬥激烈進行中，雨也越下越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