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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回

家,你的出身也配不了高門大戶。若是做主家娘子還是隻能配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婿。我這些年不教你讀書識字,想得是你不是男兒要去科舉上搏功名,識字也無用。倒是在針織女紅上下工夫,上灶刷鍋出色些,將來嫁了人,操持好家事,既得公婆的喜歡,也教你丈夫在外頭說起家中娘子來得意有臉。”

汐顏聽到此心中那不平和酸澀之感才消散了些,抬起頭來看著吳氏說了句:“孩兒年小,不知孃親的苦處,也不知孃親竟是這般為我考慮……”

吳氏抬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繼續說道:“你明日就要隨你爹爹去洛州了,臨走之前,我還有幾句話須得囑咐你,你要切切記住。”

“是甚話?孃親但說無妨。”汐顏接話問道。

吳氏略想了想便說:“你進了炎知州的家門兒,好歹也算半個兒媳婦。你既去了,也得如服侍真的公婆那般晨昏定省。不該說的話切勿說,不該你管的事切勿去管。你只管把炎知州的愛女服侍好了就成,餘下的丫頭僕婦面兒上過得去就行。這些人你切不可說真話與她們聽,免得到時候橫生枝節。只不遠不近的相處就好。”

汐顏聽吳氏這番話,倒似是句句為自己考慮一般,心中的不鬱又再散下去一些,點了點頭道:“孃親的話我都記住了。”

吳氏仰起頭,拍了拍額頭繼續說道:“旁的還有些甚麼注意的話這會兒我倒是想不起了。才將我說與你聽的是緊要的,你可得牢牢的記住。”

汐顏“嗯”了一聲,篤定的點頭。

“過了年,想來你爹爹升任了洛州同知,我們一家人都得遷到洛州城去。那時我和你祖母便能來瞧你,有甚麼話再與你說罷。這會兒我來替你收拾衣物,明日一早走時別忘了才好。你爹爹說了,那些不上臺面的粗布衣裙就不要帶了,你明日便穿上我替你買回來的那些衣裙。”

吳氏一面站起來一面去開了汐顏房中的箱子,幫她收拾起來。

汐顏忙站起來去站在吳氏旁邊兒幫著一起收拾。母女倆一邊兒說些閒話一邊兒挑揀著衣物釵環等。小半個時辰後,打好了個包袱,汐顏明日要穿的衣裙也挑揀出來放到了床榻邊,吳氏方說:“你早些歇下罷,明日還得趕路哩。”

“好,孃親你也早些歇下罷。”汐顏將吳氏送出了門,倚在門首,看東廂房祖母住的那間屋子已然滅了燈。本來她還想今晚去陪祖母說一會兒話的,在這個家中,她最舍不下的就是祖母了。不過後來轉念一想,自己這會兒去與祖母告別,難免會讓她傷心,擾了她好夢。再有如方才嫡母所說,過了年一家人要遷到洛州去,那時候還是能見到祖母的,這讓她稍微覺得好受了些。

將門闔上,汐顏去將油燈吹滅,重又回到床榻上躺下,翻來覆去睡不著。睜著眼在黑暗中將嫡母才將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又想了一遍,對她這些年的怨懟之情似乎減輕了許多。心道,想來這世上的人活著各有各的難處,只是別人不知道罷了。再想想,又想起外頭那些丫頭僕婦勾欄女子,不由的嘆口氣,在這世上比她可憐的人不知有多少,自己委實用不著自哀自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想將這間屋子的氣味留住。明日起便再也不會在這間自己住了好幾年的屋子中歇宿了,這些微的家的味道也只會存在於記憶中了。

黑暗中她側身躺著,只見月色透過窗紙灑在自己床前,幾枝箭竹的疏影在窗上搖曳。外頭長街上響起了一長兩短的梆子聲,原來已是三更了。腦子裡胡亂想著事,忽地想起了那未曾謀面的炎知州的愛女,自己所謂的“夫君”到底是什麼樣子呢?聽說在病中,也不知她到底病勢如何?要是自己嫁給她,她要是仍然不好,一命嗚呼了可怎麼辦?到時候會不會別人會說是自己剋死了她,那樣的話爹爹和嫡母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吧。

就這麼亂想著,忽地汐顏有些臉紅。怎麼自己真和要出嫁的新媳婦兒一樣了呢?憑白的去想什麼自己的“夫君”。她是一個女子,又如何做得自己的“夫君”。再有自己只不過是名義上被她娶了去為她沖喜的女子,她並不是自己要找的良人,而自己也不是她的媳婦兒。只不過,她到底年紀小,對於一個新的地方,對於要面對的那些陌生人,始終是有一些好奇又有些害怕,既有些莫名的期待又有些莫名的忐忑。

作者有話要說: 從明天開始更新時間恢復到晚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