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叔,下午我想去縣城裡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嗎?”吃罷午飯,周顯找到了在修補破凳子的符叔,家裡的修修補補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因為現在地裡乾旱,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他要找一件事做才能安心。
“小郎君,這要主母同意才成。”符叔一邊敲著木榫,一邊說道。
“我會徵得孃的同意,到時符叔陪我一起去。”周顯倒不是擔心安全問題,天下承平多年,不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周遭沒有山匪賊類卻是肯定的,加上每十里一亭的崗哨,稍微有點小偷小摸都會被抓起來。
主要是他才來一個多月,從沒去過縣城,需要一個人領路。
“好。”符叔答應得很爽快。
周顯急忙跑進大堂裡,孃親李氏正在門邊納著布鞋。
“娘。”
“黯奴乖,書讀累了就去休息。”李氏滿臉慈和地看著他,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她是真的疼愛到了骨子裡,別人家的孩子,要麼早早地下地幹活要麼關在房間裡日夜苦讀,她卻從不逼迫兒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所以讀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都是尋常。
“我想去縣城。”周顯說。
“去縣城?”李氏一怔,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龍田村距離縣城有十多里路,一般不是趕集或有什麼事,輕易不會去縣城。
“是的,娘,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過了,可以叫符叔陪我一起去。”周顯說道,最後一句話是安孃的心。
果然,原本皺著眉頭的李氏頓時鬆開了:“那好,你叫符叔進來,我跟他說。”
“好。”周顯知道她要交代符叔幾句話,便出去喊符叔了。
不多久,符叔從大堂裡出來,一隻手捂在胸口處,似乎裡面藏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符叔,我娘同意了嗎?”周顯問道。
符叔說:“主母同意了,不過交代小郎君片刻離不得我身邊,還有要買什麼東西,跟我說就可以了。”他一邊說話,一邊緊緊捂住胸口。
周顯立即猜到,那裡面估計是孃親給他的銅錢,是給自己花銷用的。
“黯奴,記住一定要好好拉住符叔的手,不能鬆開。”臨去前,李氏鄭重叮囑了一句。
“嗯,我會好好抓著符叔的手。”十三歲,在大周其實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但在母親眼裡,依舊才呱呱落地沒多久,周顯儘管覺得怪異,卻還是表現出了十三歲的小屁孩的樣子。
……
跟符叔走到村口,一輛牛車也正巧要出去。
“溪狗叔。”周顯認出了牛車上的壯漢,赫然是此前差點撞到他的那輛牛車,不過壯漢身邊的那個眼睛賊亮的小丫頭沒在了。
“是黯奴啊,你們這是要去哪?”溪狗笑眯眯地問道。
“我們準備去縣城。”周顯說。
“正好,我也要去,上車來。”溪狗拍了拍牛車後的車斗子,純手工木製的,下面還有兩個木輪。
周顯也沒客氣,和符叔一起上車,溪狗叔家裡沒有田地,所以每天除了進縣城幫人拉貨,偶爾也上山打獵弄到縣城裡去賣,牛車是他唯一的養家工具。
去縣城的路還算平坦,只是旱了幾個月,路上煙塵繚繞,要想不吃灰的話,只能把口鼻堵住。
溪狗常年來往於縣城和龍田村,自然防範著這一點,他脖子上一直套著一塊兩頭用線縫製的破布片,出了村口就拉上去擋住口鼻。
周顯有樣學樣,拿衣袖擋著下半邊臉,總算不用吃灰。
“溪狗叔,就你一個人嗎?”前面趕車的溪狗很穩,哪怕是沒有加裝彈簧的木頭輪子,也感覺不到多大震動。周顯不由想到了那個眼睛賊亮的小丫頭,那應該是溪狗叔的女兒,記憶裡有些印象,只是對於面目一直模糊不清。
“是啊,晌午囡囡和我進了一趟縣城,下午在家裡幫她娘。”溪狗笑呵呵地說道。
周顯有一搭沒一搭地找他說話,很快把他的底細摸清楚了,他家裡一兒一女,女兒叫囡囡,今年十二歲,兒子叫蠆(chai第四聲)奴,八歲,要養兩個孩子,對於溪狗來說,確實夠辛苦的。
一路上,牛車的速度居然不慢,起碼比走路快多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縣城門口。
兩邊有兵丁把守,但主要職責不是為了檢查,而是疏通門口,以免引起堵塞。
萬年縣是個京畿縣,既然處於京畿之內,當然不是一般的偏僻小縣能比的,加上又是直通京城開陽的門戶,往來非常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