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魯公廟一過,“杜將軍”一行兵馬似再無阻礙。
直行於大道之上,一路經許多街巷店鋪、公衙私宅,俱都暢通無阻。
且辛公平這一路上,都見了不少忽然出現在道旁,跪拜迎接“杜將軍”兵馬輿駕之人。
輿駕走過之後,又起身跟隨在後。
讓他驚疑不定的是,這些人有士人,有官吏,卻一個個面目模糊不清。
一路之上,輿駕之後,已經跟隨了幾列士官。
這陣勢,真就如甲兵開道,百官相迎一般。
若非太過陰森詭奇,說是迎接皇帝的輿駕也未見得不可。
從路經的幾座府邸,和其中幾個士官出現的位置來看,辛公平隱隱有一些猜測。
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從身形輪廓,身上官服,和種種跡象。
這幾個士官應該便是他多年前進京之時見過的,曾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去拜謁的朝中重臣。
只是幾年之前,便聽說了這幾位重臣的死訊。
若非辛公平這一路已經見了陰吏,見了陰兵陰將,見了種種不可思議之事,他絕然想不到如此詭奇之事。
如此看來,只怕這些人,都是一些當朝大臣的先人,或者乾脆是已故計程車人、朝臣。
竟然一個個,都成了陰司的差吏?!
想到此處,辛公平心中不由再次怒極。
剛才那名從廟中出現的官員,便是他遮住了顏魯公的供奉在廟中的聖像,阻斷了顏魯公顯聖,使得這些居心叵測的陰物得前行。
如今一看,顯然朝中勾結陰物之人,絕非少數。
外有陰鬼之物,內有朝臣士人勾結,這所謂的“迎駕昇仙”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絕非正常的陰司勾魂。
否則何須勾結內賊?
而且他雖文人,平日裡敬鬼神而遠之,卻也曾有些耳聞。
陰司雖掌陰陽之事,生死輪迴,是人死魂歸之處。
但歷朝歷代,卻從未聽聞能管到人間帝王頭上來的。
莫說是人皇,人間歷來先聖先賢、人傑英雄,都只聽聞死後會化作天上星辰,繼續護佑人道,萬世不衰。
雖從未親見,他卻是願意相信的。
如今經了這一事,見了這人鬼勾結的一幕,辛公平更是深信不疑。
這可如何是好?
這些陰物擺明了是要害陛下啊!
辛公平心中焦急,卻自知無力,也不敢表露出來。
否則他自己遭了厄是輕,無人知曉這惡事,害了陛下卻是天大的事!
“諸位既來,本將當盡迎駕主使之分,今夜便藉此地擺下陰陽大宴,與諸君共慶大事,同沾功德!”
“杜將軍”那陰森刺耳的聲音傳入辛公平耳中,將銳器刮在光滑硬物之上,讓人汗毛直豎,將他驚醒。
抬頭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已來到了一座廟前。
四周掃視了一番,發現這裡似乎是某個大戶人家之中。
眼前這座廟,看起來也像座家廟。
一個紫衣官吏從行列中走出,躬身拜道:“能得將軍駕臨,已令吾家蓬蓽生輝,有為將軍設宴,更乃吾家之幸也,將軍但請吩咐便是,一切自有下官為將軍備妥。”
“杜將軍”淡聲道:“那倒不必,陰陽大宴,非同尋常,你自去讓你家後生,著人於你家廟中以香火三牲供奉祭,瓜果酒食也莫落下,本將自會讓你嚐到好處。”
“是,下官遵命,這便去辦!”
那面目模糊的紫衣官吏躬身不動,後退了三步,才赫然化作一縷青黑之氣,消逝不見。
辛公平心中又驚又怒又懼。
這家廟中,正首供奉著許多牌位,三壁之上,懸掛一幅幅人像,應是這家人的先人,多是身著官服之人。
其中,正首那一幅,看衣著,看身形,和剛剛消逝不見的紫衣官吏簡直一般無二。
不多時,一行數十人,前後相擁,疾而有序,快步走進家廟之中。
奇怪的是,這家廟內外,陰兵列陣,戈甲重重,鬼火幽幽,哭嚎陣陣,陰森悚然這極。
“杜將軍”與一眾面目模糊計程車官更是將廟中大殿佔了個滿滿當當,這數十人卻如同未見,徑直走入,甚至穿過了這重重人影,也毫無察覺。
就連辛公平這個大活人,也不知為何,同樣無人能見。
在數百雙慘綠的幽幽目光之下,有僕從抬上三牲,各色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