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和斥候縱馬疾馳而來。薛凌雲馬背後用繩子綁著個什麼東西,在地上拖著走。
待薛凌雲走近,常慕遠才發現地上拖行的竟然是常辰彥。只見常辰彥滿頭滿臉血,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嘴裡“呃呃呃”直響,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已被薛凌雲弄啞了。
從宮中一路到此,常辰彥像狗一樣被拖行在馬後,身下衣衫早已被磨沒了,皮肉被磨爛,鮮血淋漓,有的地方已深可見骨。
“常辰彥?”常慕遠驚了,沒想到薛凌雲竟將常辰彥擒住了。有他在手,不怕常河山拒不投降。
薛凌雲翻身下馬衝常慕遠半跪抱拳:“啟稟王爺,反賊常辰彥已抓到,交由您處置!”
常慕遠立即下馬連忙抬住薛凌雲胳膊,感激地道:“多謝凌雲兄為我周全,常慕遠銘記在心。”
薛凌雲臉色很不好,勉強衝他一笑:“王爺放手去做吧,我與殿下還有文月公主在城外等您凱旋。”
“好!”常慕遠拍拍薛凌雲肩膀,轉頭看著那肅穆的宮門,已是換上冷硬的神情,抽出佩刀大喝:“進宮!捉拿反賊常河山!”
薛凌雲站在一旁,望著常慕遠大軍潮水般湧入宮門,眼中的熱切漸漸化為冰冷。常慕遠這一場勝仗,來得太不容易了,許多人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常慕遠和葉長洲一樣,都是被人放逐的棄子,抱團結盟方有今日。王朝更迭,君主變換,總是在流血和殺戮中一步步蹚出來。
從今以後,慶安國再不是老五老七的靠山,被葉長洲釜底抽薪變成了他的。可這代價實在太大了,大到薛凌雲幾乎難以承受。
薛凌雲閉上眼睛,耳中是山呼海嘯的喊殺聲,鼻中嗅到的是散不盡的血腥味。當初要來慶安國遊學,自己只是希望藉助遊學擺脫質子身份,帶著葉長洲在慶安國自由自在,天高海闊。但葉長洲一開始的目標就很明確:他出來遊學要幹一番大事,建功立業豐滿羽翼。
“我真想帶你離開塢原,遠離這是非之地。”
“那便陪我去遊學吧,待我完成遊學立了功,回到塢原至少能封個親王,才有資格和他們一爭高下。”
“罷了,你想要的,我會盡全力幫你得到。”
“待我事成那天,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好。到時候你可要賜我一柄斬龍劍,你若變得殘暴無度,我就用那劍殺了你。”
“好,一言為定。”……
薛凌雲睜開眼睛,天地已然變換,慶安國已不是常如松的天下,滄海桑田風雲變幻。小十六,求仁得仁,你終於達成你要的目標。可是,用那麼大的代價換來的這一切,值得嗎?
“薛將軍,小人送您回營地。”斥候低頭輕聲道。
天光大亮,楊不易百無聊賴地坐在大營門口,靠著門用野草編著蛐蛐,小臉洋溢著笑,自言自語道:“這個編得好,一會兒拿去給殿下,他定歡喜。”
“你家殿下幾歲了?稀罕你這小玩意兒?”薛凌雲悄無聲息站在他面前,冷著臉道。
楊不易被他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薛凌雲,興奮地站起來喊道:“世子爺!您終於回來了!殿下等您都等好久了。”
薛凌雲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神色,看著楊不易燦爛的臉問道:“他叫你來門口等我?”
“嗯!”楊不易說著激動地將草編蛐蛐收好,轉身便往營地裡跑,邊跑邊大聲道:“小人回去稟報殿下!”
看著楊不易歡快的背影消失在營地盡頭,薛凌雲邁著沉重的步伐跟著往營地裡去。一天一夜未眠,他有些疲憊,可是相比心裡的痛,這點疲憊又算什麼?
對於彭青雲的話,薛凌雲沒有懷疑,因為葉長洲當初西三閣遇刺,他便是用睡一次的代價來換取薛凌雲救他一命。這人為了活命,什麼屈辱都能忍受,所以薛凌雲深信不疑。
天空陰沉下來,越靠近葉長洲的大帳,薛凌雲步伐越沉重。無力保護心愛之人,讓他還用那般屈辱的方式求生,巨大的挫敗感籠罩著薛凌雲,他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無用之人。
遠遠看見葉長洲急切地站在營帳門口望向自己這邊。薛凌雲心頭一沉,不知怎的,又痛又酸。
看到自己的一瞬間,葉長洲臉上的神情由期盼轉為驚喜,隨即又化為處變不驚的淡然。那人永遠是這樣,好像無論天大的事,到最後都會被他化解為淡然。
葉子洛利用陷害他,他以落水化解,狼狽得跟狗一樣,第二日照舊雲淡風輕出現在萬壽閣;萬壽閣之上,自己強迫於他,三天後他便跟沒事人一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