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芙被相府管家帶著從後門進來,又一路往書房的方向走。
穿堂風拂過她露在外的脖頸,短暫卻冰冷的刺痛讓她驀地清醒過來,沒有被眼前這片故地蠱惑心神。
她如今已是大榮的皇后,權傾朝野的右相是自己的父親,而她回個家父親卻對她避如蛇蠍,只讓她從後門進來。
王知芙吸溜了兩下鼻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只覺得冷。
心寒膽顫。
王知芙忽然想起晌午在朝歌殿時,長公主輕描淡寫和自己說的那番話:
人和天命的關係,就好像紙鳶和線繩。線繩在手裡,你想要它飛高一些,它就能扶風直上,你要它飛的低些,也只需往回收收線繩。
但要是線繩落在旁人手裡,你縱使心有萬般不甘,也全是徒勞。
王皇后,得到的是體面。
王知芙,得到的是她自己。
“皇后娘娘,相爺已在書房裡等著您了。”
“本宮知曉了。”王知芙攥了攥衣袖,踩著消融的雪水往不遠處的書房走,約莫十幾步,她站在書房門口輕叩了兩下,“父親,是知芙。”
房中,男人的聲音威嚴的有些刻意,“進來吧。”
王知芙知道里頭的人是在故意擺譜,好給她這位皇后一個下馬威。
她不屑扯動唇角,卻又在推開門的一剎恢復如常,變成昔日相府裡知溫順,懂規矩的大小姐。
“管家下午傳話來,說你有要事找為父稟報?”
“是”
這怯懦的答聲讓王淵好奇,他收起桌案上的密函,抬頭問道,“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何事?”
王知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父親護女兒周全!”
王淵沒起身去扶,只坐在太師椅上眯了眯眼,神情讓人難以捉摸。
半晌,他才從椅上起身,繞過桌案把跪在地上的王知芙給扶起來,“你這是作何?你貴為皇后,難不成宮裡還敢有人要你的命?”
“父親!他們要的不是女兒一人的性命,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咱們王家滿門的命啊!”
王淵呼吸一滯,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知芙,你究竟想說什麼!”
“三日前,就是長公主長跪大理寺那日女兒深夜去給陛下送羹湯。去的路上,竟然瞧見了檀遲西剛從陛下的龍涎殿出來!”
“絕無可能!”
“女兒不敢胡言亂語。可父親只要派人去查,定能查到三日前檀遲西從大理寺出來,又深夜從宮門折返!”
“怎會”
三日前,檀遲西因為一紙通敵叛國的書信被抓進了大理寺,他的那些舊部也紛紛倒戈,這讓王淵更是勝券在握,連夜開了密會。
可誰知第二日管家來報,說那李叢與霍敬城從右相府出去後便杳無音信,兩個大活人似是在京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王淵這幾日一直在派人探查,但也始終一無所獲。
他懷疑過身處大理寺的檀遲西,也懷疑過宮裡的那位小皇帝。
唯獨
不曾疑過二人會聯手抗衡他!
但也只有這樣,才能把近些日一連串詭譎的事情解釋清楚。
“父親,這幾日女兒在宮裡,還聽說朝歌殿的那位很是舒坦自在。三日前,檀遲西被下牢獄,她不是還著急求了陛下開恩?可回到了宮裡後,長公主似是忘了心上人還在牢獄裡,也沒再拿這事兒來求過陛下。”
王淵愈發臉色陰沉,甚至變得有些猙獰,“本相一時掉以輕心,竟中了他們的奸計!”
“父親何出此言?”
“雖不知小皇帝與那閹狗何時狼狽為奸的,但如此情形,二人合謀想除掉本相的計策怕是八九不離十!”
“難道”王知芙沉默了一小會兒,“宮中傳言都是真的?”
王淵蹙緊眉,示意她說下去。
“宮中傳言,說檀遲西與長公主早已是兩情相悅。父親,你說陛下可是會利用二人的感情穩固皇位?”
“倘若是真,長公主為救那閹狗定會放棄爭奪皇位的心思,而那閹狗為了能和長公主長相廝守,也定會”王淵闔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效忠皇室!”
“女兒不想死!求父親送女兒出宮,為女兒尋個安全的去處!”
王淵眼皮輕輕掀開,陰冷的一雙眸子落在緊攥著自己衣袖的那隻手上。
“知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