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帝緩緩轉身,他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拾起案几上擺放的精緻絲帕,淡雅的花紋在其掌中徐徐展開。
他動作優雅,用那薄如蟬翼的絲帕輕輕擦拭指尖尚存的微紅血漬,臉上的陰雲隨著這個細微的動作似乎也隨風消散,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潤含笑的弧度。
“長姊歸宮,實乃國之大幸。”
他的聲音沉穩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繼而又溫和說道,“朕將於月後為長姊舉辦冊封大典,以此昭告天下,彰顯皇家榮耀。”
“諸位愛卿,接下來的幾日內,需要各位勞心勞力,助朕圓滿此等盛事。”
軒帝的話語中充滿了期待,亦包含了不容拒絕的皇權威嚴。
“長姊身份尊貴,慶典自是需得隆重非常,方能配得上她的尊榮。”
一旁的重臣補充道,言語間滿是對即將舉行的慶典的重視。
大殿之內,眾臣俯首,整齊劃一的動作彷彿排練過千百次,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恭敬且堅定:“臣等遵旨!”
然而,在這整齊的隊伍中,於大人與周大人顯得格外醒目。
二人面色蒼白,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尷尬與不安。
他們與鄭家之間的舊情舊怨,此刻如同芒刺在背,讓人坐立難安。
昔日江州那位籍籍無名的鹽商蘇家,誰能想到如今竟搖身一變,成為京都人人稱羨的巨賈?而蘇家獨女婉毓,那個曾經被他們輕視的商家之女,竟是流落民間多年的平樂長公主,皇家的血脈!
人生如戲,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於大人與周大人目光交匯,眉頭緊皺,心中五味雜陳。
他們在心中默默盤算,生怕自己或家中妻兒曾有哪一刻對這位如今地位尊崇的蘇家小姐失禮之處。
一個不慎,恐怕會牽連全家,甚至招致滅頂之災。
想起早前軒帝處理異議者的決絕,兩人不禁背後生寒,心頭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
隨著朝會的落幕,關於蘇家小姐真實身份的驚人訊息如同春風般迅速吹遍了京都的每一個角落。
正午陽光正好,軒帝手持聖旨,龍袍加身,親自蒞臨蘇府,一時間,整個京城為之轟動。
蘇府內外,無論是主是僕,皆跪倒在地,虔誠地迎接這突如其來的聖駕。
金碧輝煌的聖旨由蔣公公再次緩緩展開,他那莊重的聲音在庭院中迴盪,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重敲擊在眾人的心頭,宣告著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蘇婉毓與她的父親,蘇老爺,聆聽著這段話,皆是驚訝得難以置信,雙唇微張,眼神中閃爍著錯愕與不解。
原以為高高在上的先帝在離世之前,世界已是一片模糊,卻不料他竟清晰地洞察到世間一隅,知曉自己在這塵世間留下了一脈骨血,且這女兒正安身於蘇家的屋簷之下。
或許,是先帝心中存有一絲掛念,憂慮自己一旦魂歸天際,膝下幼女將孤苦無依;又或是為了遵照她那早已逝去的母親的遺願,希望她能遠離那紛繁複雜的宮廷,於凡塵之中,做一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千金小姐。
因此,先帝在生命的尾章,特別下達了這樣一道充滿深情與遠見的聖旨,不僅賜予了她公主中最尊崇的地位,更連同了富饒的封地與足以自保的兵權,這等恩澤,簡直是幾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蹟。
面對這份沉甸甸的恩典,蘇婉毓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禁揣測,先帝的懊悔與臨終前的頓悟究竟有著怎樣的糾葛?
亦或是,這背後的深情厚誼,只是先帝對她那已逝母妃深情的另一種表達形式?
她緩緩接過那金光閃閃的聖旨,屈膝跪地,朝著眼前的軒帝恭敬地叩首:“臣女感激不盡,皇恩浩蕩。”
然而,軒帝卻迅速上前,伸出雙手輕輕攙扶起她,眼神溫和如同春日暖陽:“姐姐莫需多禮,快快請起。”
蘇婉毓起身,側頭低語,以目光示意一旁的貼身侍女雲意帶領所有僕從悄然退至室外,留給他們一片私密的空間。
隨著僕人們的身影逐一隱沒於門外,室內只剩下沉香繚繞,軒帝、蘇婉毓以及神情嚴肅的蘇老爺。
蘇老爺的臉上佈滿了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長嘆:“誰能料到,先帝早在天邊,卻對家中藏匿公主之事瞭然於胸?”
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顯然也讓身為帝王的軒帝感到了震撼:“不僅是朕,就連姑母與兄長也都對此感到詫異。看來,父皇走得太過倉促,將此事交付給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