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生最看重的,一是她的女兒,二是鄭家的名譽,而今,女兒已經不在人世,家族的臉面也在這一刻喪失殆盡。
世事輪迴,因果不虛,今日的一切,何嘗不是昨日種下的因結出的果?
不等族長再多說一句話,鄭成晏毅然決然地大步向前,手微微顫抖著抓起筆,在那份決定命運的休書上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旁邊的侍女司棋輕輕提醒:“少爺,還需按上手印。”
鄭成晏聞言,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鮮血滴落在紙上,隨著他的手重重落下,鮮紅的手印赫然顯現,一切塵埃落定。
完成後,他整個人彷彿脫了一層殼,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原本整齊的發冠也因此散亂,顯得格外狼狽。
而蘇婉毓則不疾不徐地走向書桌,優雅地提起筆,從容地在休書上留下了她的名字。
隨後,雲意迅速將一枚精緻的印章遞到她手中,蘇婉毓接過,沒有絲毫猶豫,穩穩地在指定位置按下,那一瞬,印章的觸感如同宣佈著某種解脫。
在這座古老府邸度過的三年光陰,像流水一般悄然逝去。
如今,她終於不再是那個有名無實的二少奶奶,也不再是鄭成晏浮於表面的伴侶。
壓在肩頭多年的重負驟然消失,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由讓她感到身心舒暢。
由於歷史上鮮有男子被休的例子,家族中的長輩們只能嚴格按照休妻的禮儀程式來進行。
雙方簽字蓋章的墨跡尚未乾透,族中的族長便準備依照古訓,高聲宣讀鄭成晏的十大過失。
然而,鄭成晏剛要抬起頭來試圖阻止,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最佳時機。那
位年長者的聲音已然響亮地迴盪在天空之下:“長平侯府鄭二公子,心性搖擺不定,違背了為人夫君之道!逼使母親含冤受屈,是為不孝之極!身患隱疾,無法傳承香火,罪加一等!更有妾室命喪其手,暴行昭然若揭……”
“夠了!別再說了!”
鄭成晏的聲音幾乎帶著失控的咆哮,震得空氣都似在顫抖。
他的眼神中滿是狂亂與絕望,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被逼到了絕境。
夫不忠,子不孝,這在任何一個家族裡都是難以忍受的道德重壓,而在鄭家這樣的名門望族中,更是被視為不可饒恕的汙點。
更何況,男子無後的現實,更是在這重壓之上,狠狠地添了一筆難以洗刷的恥辱。
鄭成晏難以生育的秘密,過去只是家族內部極少數人的隱痛,而今卻被族長當眾揭開,如同一道鋒利的劍光,毫不留情地將他最後的尊嚴切割得支離破碎。
鄭家二少爺的這一隱私,如今成為了街頭巷尾議論的焦點,再也沒有秘密可言。
就連平素高傲的王、裴二氏,也在這突如其來的訊息面前愕然失色,手指微微張開,各自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或是震驚,或是同情,更多的則是對家族未來深深的憂慮。
鄭成晏的臉色鐵青,彷彿有一層寒冰覆蓋,他憤怒地向那位揭開傷疤的族長怒斥:“住口!立刻住口!”
身體前傾,似乎要衝破束縛,卻發現自己已被族人圍得水洩不通。
那些或憐憫或鄙夷的目光,像是一根根看不見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他的心上。
人群中,低語聲像是夜裡的蚊蟲,雖細微卻足以讓每個人的心裡都響起迴音:“原來,鄭二公子自願被休棄,是因為自身的缺陷……”
“是啊,如此看來,怪不得蘇家的千金嫁過來三年都未能懷上子嗣,這種情況下,又怎麼可能有喜訊傳來呢?”
另一人接茬道,言語中滿是不屑。
又有一人低聲道:“那之前姜氏不是曾經有過身孕嗎?”
旁邊立即有人插話:“那估計是私生子無疑,否則為何孩子還未出生就沒了音信?這背後怕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些話語如同利刃,一下下割裂著鄭成晏的自尊。
“唉,鄭侯爺這一脈,恐怕就要這樣斷絕了,嫡傳無人,真是可悲可嘆。”
有人感嘆道。另一個人則提出了異議:“說什麼後繼無人,如果實在沒辦法,從宗族裡挑選一個合適的繼承人不就好了嗎?”
這個建議引起了附和:“嗯,也是,也是。”
眾人非議不斷,其中不乏有人暗自打起了宣國公爵位的小算盤。
這流言蜚語如同利箭,一支支射入鄭成晏的耳中,他過去的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