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也左右看了看,憂心忡忡道:“白管家,這事……您總得和我說一點,現在革命黨的事情越鬧越大,我擔心我犯了忌諱,被抓了進去。”
白管家沉吟片刻後問道:“夏家你知道吧?”
徐真點頭。
夏家是縣城內有名的富裕人家,也是阿q以往打短工的物件。
在徐真繼承的記憶裡有關於夏家的不少東西,但都是一些常識性的東西,沒有和革命黨有關的事情。
“自作孽!”白管家嘲諷道,“那夏家不知道聽了誰的胡話,前些年竟然把一個……把一個毛頭小子送去洋人那裡讀書。”
說到洋人,白管家一臉的鄙夷:“洋人懂什麼……懂什麼教書育人?洋鬼子麼……都是些歪門邪道,只會把人教壞。”
“那小子回來就胡言亂語,私下盡說一些大逆不道的東西……”
徐真詢問道:“他說了什麼東西?”
白管家神經質地回頭看了一眼,警惕道:“老q啊,有些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你要是和別人說了,我是萬萬不能認的。”
徐真保證道:“您儘管說,這事我打死也不敢和別人說!”
白管家冷然一笑:“那小子說我們大清不是皇上的,是我們大夥的!”
“你說這可笑不可笑?這大清,這天下,不是皇上的,是誰的?”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得出口,我看那小子……老q,你怎麼回事?”
看見徐真有些失神,白管家拍了拍徐真的肩膀。
“呵……呵呵,我沒事。”徐真回過神來,“這話說得太……”
“太大逆不道了,簡直該遭天譴!”白管家冷笑道,“你看,連你老q都聽不下去,這誰能聽得下去?”
“那小子還說什麼……什麼平等,說我們大夥和什麼皇親國戚,和我家老爺沒有高低貴賤的分別。”
“你聽聽,這是人話嗎?按照這種說法,你老q,還有我,不都和我家老爺是一等人了?”
“這怎麼高攀得起?我家老爺是什麼樣的人物,和我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平等?簡直一派胡言!”
“我看他應該是個柿油黨!”徐真附和道,心中卻暗自嘆息一聲。
一些在後世深入人心,人人皆知的觀念在這個年代卻是大逆不道,人人談之色變的東西。
倘若說白舉人,又或者大清的官員能在這種社會秩序下獲得絕大的利益,那敵視這些觀念,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可是原本的阿q這種貧苦底層也極為牴觸這些東西,並視之如虎狼,就是一件極為諷刺的事情了。
白管家奇道:“你還知道柿油黨?”
不等徐真答話,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又道:“這次老q你說得對,依我看,那小子肯定是柿油黨!”
徐真問道:“這小子最後怎麼進的監獄?”
“還能怎麼進?當然是被舉報的。”白管家神色不屑,“他說的那些話連夏家自己都聽不下去,那夏三爺當機立斷,親自把那小子舉報到了衙門。”
徐真又問道:“夏三爺和那著了魔的小子是什麼關係?”
“那小子叫夏三爺三伯。”白管家佩服道,“這本是一件抄家滅門的大事,嘿,被夏三爺那麼一招,變成了什麼?”
他雙手一拍,似在為那位白三爺的做法感到驚歎:“銀子!還有名聲!老q,你說這高明不高明?”
徐真撥出一口氣,隨口道:“高明……當真是高明!”
“夏三爺高明,但是……”白管家得意笑道,“現在我們做的也不差。”
“不說那麼多,老q你老老實實的,不要去接觸夏家,不要談論什麼大逆不道的東西,我保你沒有事情。”
說完這話,他又得意地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徐真叫住。
他回頭看向徐真。
徐真伸出右手,如蒼蠅一般用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搓,有些“不好意思”道:“您看,在縣城租房那麼貴,不如送佛送到西……您再多資助我一些銅錢?”
白管家眉頭一皺,就要拒絕,卻聽到徐真說道:“九出十三歸。”
聽到這話,白管家的眉頭舒展開來,佈滿皺子的臉上露出吟吟笑意:“需要多少?”
徐真伸出兩根手指,靦腆道:“二十千錢。”
“多少?”白管家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二十千錢。”徐真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