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漆黑,徐真的房間內卻亮著一點火燭。
在這光芒之下,夏瑜小聲地向徐真講述著未莊在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以及他的處置方式,和他的擔憂。
他像是一個學生一樣,把自己兩天獨立做的考卷放在了徐真的眼前,等待徐真的批改。
“……先生說的把趙家的田地分出去,讓貧農種,我是非常支援的。”
“但是考慮到未莊還有富戶,我們那麼做可能使他們發生恐慌,對未莊的發展造成不利影響。”
“所以我暫時沒有直接把田地無償分出去,只是說趙家原來租出去的田地不變,而把趙家自留地租給了少地的貧民,且暫時不改變收租的多少。”
“這樣一來,貧民也樂於接受這些田地,沒有發生什麼亂子。”
說完這些,夏瑜看向徐真,等待著徐真的意見。
“你做得很謹慎,也很對。”徐真嚴肅說道,“在沒有達到絕對的武力掌控之前,在土地問題上不要把步子邁得太大,否則容易變成恐慌,對我們後續的行動不利。”
“土地改革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要慢慢來……我離開前就說,地租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商量。”
“那麼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可以充分考慮現實的複雜情況,商量出一個合適的地租額度,逐漸給趙家和錢家的租戶減租,再惠及到未莊的全體貧民。”
夏瑜鬆了口氣,把徐真所說的話記下,又問:“先生所說的土地革命……夏瑜聞所未聞,是指在土地方面所進行的徹底的改革麼?”
徐真冷笑一聲:“小小一個未莊為什麼有那麼多窮人?所謂貧者無立錐之地,不正是因為土地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上麼?”
“像趙家、錢家這種只能算是小地主,那些朝廷官吏才是真正的大地主。”
“有人田連阡陌,鳥飛不過……以後若不解決這個問題,窮人怎麼能安定地生活下去?”
說到這兒,他話題一轉,說道:“不過,這個不是當務之急,現在更重要的是建立我們的武裝力量,有了我們的武裝力量,我們要做的事情才有保證。”
夏瑜琢磨了一會兒徐真所說的話,只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把徐真所說的東西都人認真記下,他才繼續說道:“先生交代說,要讓我們召集來的貧民開始訴苦,在這兩天,我做過兩次實踐,但是效果不佳。”
“他們性格內斂……都比較羞怯,即使我以獎勵吸引他們,也沒有多少人敢上去。”
“最後我強行抓了一個人上去,他乾乾巴巴地說了一些,卻說得吞吞吐吐,沒有多少感染力。”
“這個不怪他們。”徐真平靜說道,“他們不識字,沒有文化,想要表達自己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自然不能像我們這樣流暢地說出自己的所思所感。”
“至於他們的內斂……只要他們在一起訓練久了,膽子就會慢慢變大。”
夏瑜同意道:“現在他們和剛召集來的那時不可同日而語。”
“我對他們單獨進行考核之時,讓他們在隊伍之前做一系列訓練動作,他們雖然有點緊張,但是都能按照我的要求完成動作。”
徐真點了點頭:“這事不要急,慢慢引導他們去做就行。”
“你在訓練時要嚴格,但是在訓練之餘要關心他們的生活。”
“不僅要記住他們的名字,知道他們的身體狀況,還要知道他們家庭的大致情況,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麼困難。”
夏瑜有些慚愧道:“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但是經先生那麼一說,我才知道自己做得還是不夠好。”
“我每日在訓練之餘關心他們的身體,太過於刻意,他們都不大敢和我親近,對我是畏大於敬。”
“每個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被我們利用的工具。”徐真教導道,“從明天開始,訓練之後,你可以一一去他們家裡看看,看看他們家裡是什麼情況,家裡人有沒有什麼困難,最擔心的是什麼問題。”
夏瑜迅速記錄著徐真的話。
“最多三天,你要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家庭情況。”徐真語重心長地說道,“夏瑜,記住,我們的革命是與眾不同的……”
“我們要是與勞苦大眾親近,那麼我們的革命就能成功,可是一旦我們與勞苦大眾疏遠了,那我們就必然會走向失敗。”
夏瑜忽然看向徐真,苦笑道:“先生,我們在未莊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對未莊大眾的脅迫?是不是……”
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