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腦子裡抽了什麼筋,等危雁遲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師尊的睡房。
危雁遲從懷裡掏出他特意留下的半個月餅,放到了師尊的桌面。
床榻乾淨得彷彿沒有人住過,清冷的月光灑在被單上,危雁遲彷彿一個被吸引的傀儡,同手同腳地走了過去。
危雁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上師尊的床的,他在床尾蜷成一團,懷裡緊緊抓著師尊留在家裡的外袍。他用鼻尖輕蹭,感受到衣袍柔滑的布料,和上面淡淡的草葉香。
是屬於師尊的氣味。
此時的危雁遲已至人類的弱冠之年,但鬼的命數漫長,他不過是個清雋少年,個頭也是四個徒弟中最矮的,比師尊差了一截,縮在床上也就一小團,師尊的衣袍很寬,夠他抱個滿懷。
然而越是抱著,身體越熱,半點緩解的作用都沒有,冰涼的小鬼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他只好扯開自己的衣服,讓師尊的袍子緊緊貼住自己的面板。
如果這是師尊溫涼的手就好了,如果他就在身邊,能抱著自己就好了。
熱,更熱,腦子裡燒成一團漿糊。
就在滿腦子漿糊中,危雁遲突然聽到院門口的輕響——
師尊回來了!
危雁遲愣了一秒,瞬間心如擂鼓,飛快地從師尊床上爬了起來。
迅速起身、火急火燎地用法術弄平皺巴巴的床單和衣服、把師尊的衣服掛回原位、用上了最新學的瞬移,七手八腳地逃回了自己房間。
危雁遲囫圇鑽進被窩裡,朝牆側身而臥,緊緊閉上雙眼,滿耳都是自己撲通撲通急促的心跳,和院裡師尊隱約的腳步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狼狽地逃回來,似乎熾潮期
睡在師尊床上是一件無法被原諒的事,是一件羞恥的事。
危雁遲聽到師尊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窸窸窣窣,走進了他的房間。
師尊越走越近,危雁遲也越來越緊張。
危雁遲感受到師尊在他床邊站定,安靜地站了很久。
最後,輕輕地幫他掖了掖被子,才轉身離去。
等師尊走遠,危雁遲才敢眯開眼縫,偷偷看向師尊的背影。
這一看,便讓危雁遲心頭一驚。
師尊垂著一隻手,血順著他的指尖往下淌,滴到了地上。
師尊受傷了?
他出去半月,是幹什麼了,為什麼會受傷?
危雁遲整夜無眠。
第二天早晨,只見師尊翹著二郎腿躺在吊床上睡覺,一手要掉不掉地勾著酒瓶,睡得那叫一個四仰八叉,酣暢淋漓。
哪有一點受傷了的影子。
危雁遲懷疑昨晚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這個月圓之夜,年輕的鬼認清了兩件事。
一、他想要師尊。
二、這不可能實現。
因為師尊離他的距離,比自己想象中遠得多。
師尊見過每一個徒弟最狼狽的時候,把他們從泥潭裡拉出來,卻從不在徒弟們面前講自己的過去。
師尊像風一樣讓人捉不住,他看上去沒有任何煩惱,總是笑嘻嘻的。他仙術高超,深不可測,像位真正的逍遙浪子,酒肉穿腸過,片葉不沾身。
他有怎樣的童年?有怎樣的過去?每次出門他真的都是在浪跡酒肆嗎,他到底在做什麼?
這些問題在危雁遲心裡留了一陣子,隨著時間漸漸淡去了,因為師尊實在過得太快活了,整日招貓逗狗,逗完狗就逗徒弟,讓危雁遲下意識淡忘了那晚偶然瞥到的東西。
不好的記憶漸漸淡去,不敬的心情卻日漸濃烈。
危雁遲也說不清自己怎麼了,就這麼一頭扎進了名為師尊的旋流,想做他一輩子的徒弟,想一輩子跟在他身邊,又不止想只做徒弟。
師尊個性風流隨意,心中留不住任何東西,也不在乎任何人,危雁遲對此十分清楚。
小鬼默默長大,默默地把這些藏在心裡,冰冷寡言地過了許多年。
直到這樣生澀而不倫的感情被壓抑了太久,又加上來自兩位師姐的刺激、動盪時局的壓迫、和世人對師尊的猜忌,危雁遲終於感到不安與躁動。
師姐說,人生不過須臾,妖生魔生鬼生…眾生皆如此,為何不抓緊時間,在死之前,追你所思,愛你所愛。
就這一句話,讓危雁遲暗自做下了決定。
冷麵寡言的鬼少年,揹著所有人,偷偷尋仙問道、翻遍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