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唐臾擾亂了幻術,vix這會兒已經應該醒過來了,但他還陷在幻境裡,這是有多重的心魔?
若是掀開vix的面具,看他此時的表情是痛苦抑或享受,便大致能推測一二分其中緣由。
唐臾這點尊重人的底線還是有的,絕不隨意窺探他人隱私。
當面八卦是另一碼事。
在幻境中失陷越久越危險,沒那麼多時間讓唐臾磨蹭,兩指利落地點上vix胸膛,想著趕緊把他喚醒得了。
然而,隔著衣料,唐臾觸到一根細長的小物件。
古代人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這是根簪子。
什麼神經病會把簪子緊貼著胸口放著啊?
不怕被戳死嗎。
或許這壓根不是簪子,而是機械師隨身攜帶的什麼工具。
唐臾只覺得手腕突然一緊,vix用力握住了他的腕骨——機械的那條手臂。
vix驟然坐直,隔著面具,唐臾都能聽到他刻意壓抑的沉重喘息。
“喲大老闆,醒啦?”唐臾口無遮攔地調笑,“把我當成誰了呢?攥這麼緊。”
攥著他的手一顫,感到燙似的,飛快地鬆開了。
vix聲音暗啞:“……抱歉。”
他收回手,很快恢復成平日裡冷淡肅殺的機械師模樣。
“沒事兒。”
唐臾大度地擺擺手,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寬慰道,“都是成年人,誰心裡沒藏點事兒呢是不是?我懂,我都懂。”
危雁遲沉著臉別開眼,心道:您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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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雁遲的幻境裡,不見到師尊是不可能的。
不久前,女人密密麻麻的眼珠令危雁遲感到眩暈,他偏開目光,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師尊”。
“您還好嗎……”
危雁遲倏然沉默,因為他看著眼前的師尊藍髮顏色逐漸加深,變回熟悉的深黑色,機械臂也變回了肌肉線條修長的手臂。
師尊笑著朝他勾了勾手,拂衣朝露臺走去。
危雁遲追著師尊的背影跑出去,似乎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天。
午夜寂靜,月亮低垂,腳下是屍橫遍野的村子,他們並肩站在屋頂,等待日出。
危雁遲輕聲問:“師尊,是你嗎?”
師尊看著他:“是我啊。”
千真萬確的是他,完全相同的眉目,鳳眼尾部柔和的弧度,瀟灑如風的姿態。
危雁遲睫毛抖了抖,聲音又輕了些:“您這一千五百年,都沒怎麼變過。”
師尊道:“你倒是變了許多,長大了。”
“我……”危雁遲欲言又止,“您這一千多年去了哪裡?”
“我去了哪?”師尊眯起眼,看著危雁遲笑了,“我去了哪,很重要嗎?”
危雁遲心頭一顫,抿了抿唇。
師尊一直如此,行蹤不定,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事,師兄師姐早已習慣了。
他去了哪、去幹什麼,從來不和徒弟們交代,當然,他也沒義務交代。
師兄師姐們都說師尊天天去湘春樓飲酒作樂,危雁遲那時還小,每次師尊不告而別就出遠門,他便覺得心裡堵得慌。
還有些旁的,比如他不想師尊給自己扎耳洞,不願見師尊受傷,比如他去湘春樓接師父時,不想看到師尊滿身脂粉味地醉倒在嬉笑的美人堆裡。
小鬼在人類情感方面很遲鈍,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些情緒,就像他小時候不理解為什麼別的小孩會朝他砸石頭。
危雁遲只知道,從見到唐臾的第一眼起,師尊的身影便鮮明地留在了他心中,難以磨滅。
直到後來的一次熾潮期。
正值一年中秋,閤家團圓的日子,師尊外出半月不見歸家,師兄師姐們罵罵咧咧地端出月餅來吃,說要統統吃光,一個也不給師尊留。
師兄師姐們在月下劃酒猜拳,好不熱鬧,危雁遲沒能堅持到最後,因為他感受到四肢湧來的熱意,是熾潮期來臨的徵兆。
久絳捏了捏危雁遲的臉,叫他快去休息,也沒太掛心,因為大家都習慣了小師弟時不時發這麼一場燒,充其量就是有些身體不舒服,不會產生什麼危險。
危雁遲獨自躺在房間裡,聽著院子裡師兄師姐吵鬧完,各自回房休息,等到深夜裡連蟲鳴都變得稀疏,還是沒有聽到師尊回來。
這次的熾潮期似乎格外難捱,疼痛絲絲滲入脊骨,心如火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