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頓了頓,搖頭,“我未見到病人,不能妄自猜測,白小姐應該去問替白師長診治過的人。”
白賢珠一臉黯然,垂下眼沒再說什麼。
正此時,手術室的門開啟,所有女眷瞬間圍上前,白賢珠也連忙疾步走過去,白家幾個兒子緊隨其後。
然而,洋大夫給她們帶來的只是噩耗。
走廊裡一瞬間哭聲爆發。
紀鴻洲和鍾淮泯走過來,兩人對視了眼,鍾淮泯當先轉身離開。
紀鴻洲則看向秦音,啟唇欲說什麼,秦音先一步開口:
“白家要準備後事,這裡用不到我,我先回避?”
畢竟她也沒跟白家人相熟到,去摻和人家的家事。
紀鴻洲眼眸一暗,微搖了下頭,“你替我做件事。”
秦音帶著展翔,在軍醫院外等了有半個鍾,直到章謹從裡面走出來。
她跟著章謹重新走入軍醫院,在一間廳室裡,見到白師長的屍體。
不知他們怎麼安排,周圍竟沒有一個白家人。
章謹低聲道,“大約有一刻鐘時間,屬下守在外面,夫人您儘快。”
秦音斂目看著屍身,微點了下頭。
“嗯。”
章謹出去帶上門。
秦音慢條斯理戴上膠皮手套,將屍身上的白布細心捲起,開始做簡單檢視。
她在徽州做過仵作,幫警署司破案的事,紀鴻洲既還記得。
他要她做的事,便是檢視白師長的屍身,想看看他突然發病是否有可疑原因。
一刻鐘後,秦音離開廳室,從軍醫院走出來。
她坐上車等了一會兒,紀鴻洲帶著章謹也從軍醫院出來。
坐上車,紀鴻洲側肩扭頭,看向秦音。
他沒說話,但被漆光點綴的黝黑眸子,幽暗如深不見底的潭。
秦音將自己的發現和猜測說給他聽,而後低聲問他:
“大帥是否懷疑鍾淮泯?”
紀鴻洲皺著眉,情緒凝重開口。
“不是他,難道會是白家人?”
“白師長突然暴斃,對白家人來說是莫大損失,他是頂樑柱,且兩個兒子的能力和高度遠不及他,白景橋更是個紈絝子。”
“白家沒人會盼著大家長死。”
秦音聽得蹙眉,“大帥信任鍾淮泯,他有什麼原因這樣做?白師長是他老師。”
紀鴻洲眼簾低斂,他扭臉看向窗外,許久都沒說話。
直到洋車拐入海岸路,行駛了一段,紀公館出現在視線裡。
沉默良久的男人,才突然開口:
“有一些往事,若他無法釋懷,很多種緣由會這樣做。”
秦音安靜聽著,也沒有追問。
車子停在主樓前,展翔下車開啟後車門。
紀鴻洲長腿邁下去,站直身後,又回身牽秦音。
時至深秋,凌晨的夜色淒冷,主樓裡燈火黯淡,靜的悄無聲息。
兩人相攜上樓,回到臥房,紀鴻洲牽著秦音在沙發前落坐,才沉聲與她說起往事。
“紀軍剛建立時,我祖父徵南闖北,結識很多能人,他最重用的是鍾淮泯的父親,甚至收他為義子,那時白師長也是祖父心腹。”
“祖父的兒子們在領兵打仗上都不堪大用,唯獨五叔有點勇猛睿智,祖父預備扶持他往後繼位,讓鍾大參謀和白師長一起輔佐他,這才有了五叔跟五嬸的親事。”
“他們三個,原本是親如手足的交情,直到鍾大參謀在一次戰役中,為白師長擋槍而死,那時候我與鍾淮泯,都已經八九歲的年紀。”
秦音默聲聽著,沒有插話。
紀鴻洲攥著她手,指腹輕捻了捻,語調越發低沉。
“白師長自覺愧疚,便起誓會照顧鍾淮泯和他母親,將鍾淮泯當做親兒子養。”
“但他不缺兒子,五叔跟五嬸那是,又成婚多年沒有子嗣,就想收養鍾淮泯,鍾淮泯的母親有些怨怪白師長,不願受白家恩惠,就同意了讓鍾淮泯認五叔為義父。”
“他們母子,搬到老宅裡住,白師長就一直暗中彌補他們母子,待鍾淮泯宛若親生。”
“十幾歲的孩子還沒有那麼重的心思,不像大人一樣會恨人,時間一久,鍾淮泯跟我一樣,都稱呼他老師。”
“直到”
他頓了下,眉心皺起來:
“直到有一天,他母親上吊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