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裡,董玉珍的日子十分難過。
她父親原本已臥病許久,如今操持完紀川洲的喪事,她還要在婆母病床前盡孝,半點都不敢怠慢,以至於生意上的事都顧不及了。
主要她不希望婆母病逝。
上回大嫂秦音的話說的明白,紀鴻洲會追究到底。
董玉珍這些日一直提心吊膽,可直到十月底,一直沒人找她談話,連那個女傭都沒有被傳喚。
紀川洲的死,好似就這麼過去了。
然她肚子裡有保命籌碼,女傭卻沒有。
女傭很害怕,接連大半個月日夜難安,整日不敢走出公館一步。
董玉珍要安排人送她離開湘城,她直接嚇哭了,跪在地上懇求道。
“...三奶奶,您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求您讓我留在您身邊!求求您!”
董玉珍怎麼可能留著她?
她皺眉斥道,“誰叫你說話不謹慎,被人察覺了?我留著你做什麼?你以為留在我身邊,我便能護得住你?”
“三奶奶~...”
“別跟我哭!”
董玉珍一臉晦氣,又耐著性子勸她:
“你是二爺的女傭,夫人的身體你也清楚,往後她見了你,就想到慘死的二爺,一激動,那豈不是催著她早走?”
說著緩和下語氣,“...你聽我的,我不會虧待你,拿著錢先回胡家去,你是個能辦事的,改日我能當家做主了,會找機會接你回來。”
女傭跪在地上,哽咽著抬起頭看她,像是在辨認她說的話幾分真假。
董玉珍坐在沙發上,唇角牽起抹笑,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如今我的確不能留你,等事情過去,沒人再記得這件事,我一定派人再接你回來,起來吧。”
女傭雖然半信半疑,但架不住她給的多。
一百塊銀元。
她做女傭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
最後她還是拿了錢,跟著董玉珍的人走了。
把人送走,董玉珍也暗暗鬆了口氣。
她原以為,大房那邊這麼久不聞不問,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誰知,紀鴻洲只是沒把賬算在明面上。
*
十一月,氣候一夜間冷起來。
董會長的咳症驟急。
董玉珍聽了電話,匆匆趕到董宅,便對上老管事滿臉哀慼含淚。
“小姐,老爺...去了。”
董玉珍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好在被身邊女傭眼疾手快扶住了。
“奶奶小心!您保重身體...”女傭擔憂勸道。
董玉珍喘了幾口氣,疾步朝屋裡走去。
看到臥榻上的人,父親枯瘦安詳的睡顏,一張烏紫的唇,格外醒目。
“怎麼回事...”董玉珍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唇瓣蒼白微微顫抖,“怎麼會這麼突然,兩天前,他還,還好好的...”
老管事掩袖抹了抹淚,“其實老爺早就不太好,不過是怕小姐擔心,他知道您還要照顧婆母,怕您累著,便當著您的面強撐。”
“請來的大夫也都說,老爺大限將至,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喝不喝藥都不頂用了。”
董玉珍視線淚濛濛,神情恍惚扭過臉。
“城裡的大夫,都請了?”
老管事神色哀哀點了點頭,“是,城裡能請來的大夫,都請了,他們的說法都一致,甚至怕擔事,都不願意再給開方子。”
董玉珍眼裡溢位悲痛之色,難過至極斥責道: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你早該跟我說的!!”
老管事張了張嘴,最終神情複雜地長嘆口氣,垂下眼沒再開口。
*
董會長的喪禮,紀家這邊無人出面。
這跟先前董夫人的喪禮上,大帥跟大帥夫人親自來弔唁的態度,截然不同。
商會的人都是人精,從兩場喪禮的不同,便嗅出了別樣意味,紛紛對視了個彼此會心又意味深長的眼神。
沒過多久,外面開始有傳言。
先是說紀家三房沒人了,董玉珍孤兒寡母,怕是難擔大業,帥府會接管三房的家產,日後由大帥夫人操持。
等到年底,謠言甚至愈演愈烈,說董玉珍懷著的,並不是三房的遺腹子。
董玉珍再也坐不住,一大早的,冒著大雪,便挺著肚子堵到紀公館來。
衛兵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