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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歪脖榆樹下

三旺子就招呼達美說:“達美,你去商店裡給我拿盒北戴河煙。”

達美用柔和的語調說:“三叔,我正在看守著檯球案子,你自己去往商店中拿煙,我爸媽晚上在商店中賣貨。”

三旺子去往商店中後,栓子就湊到羅老先生的身旁,他看出老先生象電影裡的白鬍子老道,

他白鬍子白頭髮,臉面上並不顯得蒼老,他的長相又象是老壽星的模樣。他上身穿著藍色對襟褂子,他下身穿著黑色肥大褲子,他的腳下還穿雙黑布鞋,他四平八穩地坐在椅子上象是在養神。

栓子就和他打招呼說:“老爺子,我平時很少看到你,今晚上在這棵榆樹下遇到你。”

羅老先生抖動著花白鬍須說:“我看出你就是栓子,我聽你說話和你父親的語調相同。我還記得你爺爺過去時的威風,你太爺和我爺爺他們最早在楊樹鎮上落的戶,他們在晚清時期都是這個鎮上的大地主,這個鎮周圍都有著他們的大片土地。”

栓子聽到了羅老先生說起過去的事情後,他不僅聯想起爺爺輩和父親輩時的那些往事,他記得爺爺和父親都捱過批鬥,羅老先生還捱過批鬥,他們當時被革命小將紅衛兵戴上高高帽子,他們都遊過街,栓子依稀記得文化大革命時期的那種場景,羅家和卜家是最大的地主,當時仗著倆家太爺爺和爺爺那輩沒得罪人,他們在土改時才保住性命。比他們小的地主因為早期得罪過貧農和佃戶,土改時就丟了性命。栓子知道爺爺和羅老先生年輕時就有過交情,他們都出生在解放前後,他們都體驗過清朝後期的鄉村生活,土改後他們就屬於地富反壞右,他們就是貧下中農的眼中釘肉中剌,他們挨批鬥和遊街是常有的事,不管怎麼說總算是保住性命。栓子知道羅家在過去算是書香門弟,羅家祖輩擁有的土地超過卜家,羅家在過去還有過私家學堂,羅老先生的父親是方圓百八十里地的大地主,他當時還是位鄉下很少有的秀才。楊樹鎮主街東頭的戲臺和廟宇是羅家的祖輩所建蓋,戲臺的側牆上還鑲嵌著大石板,大石板上刻著建蓋戲臺和廟宇的人名,還寫有建蓋日期。栓子從那些人名中看到有羅姓,還有卜姓張姓等等共十多位人名。栓子知道羅老先生的年齡八十多歲,他這個年紀總愛說起過去的事情。

栓子回答說:“老爺子,在過去咱們倆家是有著老交情,咱們倆家的成份最不好,當時祖輩那時沒僱用看家護院的家丁,當時要是僱用家丁有槍炮後,土改後咱們倆家訂的成份就是武裝大地主。在大集體時成份不好就受氣,我和達美的父親羅子祥都吃上你們老輩子的瓜落,我們剛下地幹活時就幹最累的活計,自從分田散社後,我們就不再受生產隊的管制,現在不象過去那樣論成份,我們就不在意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

羅老先生說:“栓子,你和羅子祥還是年輕,你們成年後剛下地時,沒幾年就散了大集體,生產隊中的土地都被分到各家各戶,羅子祥比你的年齡大十多歲,他那時念書唸到高中畢業,他就晚下幾年莊稼地,你老爺子患重病後,你家裡沒有勞動力,我記得你就唸到初中就不再讀書。”

栓子不僅嘆著氣說:“老爺子,我學那點文化水連我爸的零頭都趕不上,我爸讀過的古書我從來都沒有讀過,他寫出來的毛筆字我都寫不出來,他肚子中裝著的對聯有上百副,我現在寫鋼毛字都提筆忘字,我在學校學的那些現在都忘到二門子後,我現在要寫封信還要查字典。我沒有我大哥羅子祥的文化水平高,他這幾年總是下鄉收皮子和羊毛羊絨。他還想著給達美開設個商店,我看出商店玻璃上的字就是我大哥寫的字,我大哥每年過年時都自己寫對聯,我家過年時貼的對聯買的都是現成的對聯。”

羅老先生說:“栓子,在咱鄉下有文化不能當飯吃,我聽別人說你能幹能張羅,你爸沒了後你獨自又蓋上新房,你自己還娶上新媳婦。我聽說你家裡還有著幾頭大乳牛,你家幾年後就要有大牛群。”

栓子說:“老爺子,改革開放一切都向錢看,不管是買茶雞蛋和製作導彈的都是為掙錢,我家已經種完地,我在家沒事就要做小工掙零花錢,”

達美在旁笑著說:“大叔,我爺爺這幾年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沒事時就坐在歪脖榆樹的這把椅子上,他來了精神頭時,他就和來往的鄉親總拉家常話,他這些年都沒有去過你們家,他就知道你們家的事情。”

栓子說:“達美,我白天從這條主街上行走時,我看不到老爺大總在歪脖樹下,今晚上還就在這棵樹下遇到老爺子,老爺子和我提起老輩子的事,我就想起老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