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梅林,一字電劍與五路神正在關那扇朱門。
趙榮先前以文先生的人物畫像相贈,那幅畫寫意爛漫,滿是劍氣,他心中極為喜歡。
但卻不願將畫中少年留在梅莊。
這與他將潑墨披麻劍法傳出去一樣。
他正奔著花甲年歲去,終將在梅莊中以意趣歡度餘生,而走出梅莊寫意燦爛的那人,比他年少時幻想中的自己更為驚豔。
對於丹青生來說,這也是一幅燦爛的人生畫卷。
“四莊主。”
丁堅與施令威見他逗留髮愣便喚了一聲。
丹青生笑道:“走,我們去喝酒。”
……
從梅莊出來後,趙榮本想著泛舟西湖,賞斷橋殘雪。
可念著年關將至,還要去百藥谷算算賬,便不在杭州耽擱了。
從杭州至諸暨這一道,他與任盈盈依然同行。
直到靠近山神廟那條道上,少女勒馬不再往前。
“表妹,要告辭了。”
趙榮笑了一聲,驅馬就要離開。
任盈盈心事重重,見他頭也不回駕馬就走,於是“喂”一聲要將他喊住。
“聿。”
趙榮又回過頭來:“廣陵散、嘔血譜我可都給伱了。”
“你不會還想要那兩幅畫吧?”
任盈盈不接話茬,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梅莊中的事?”
“什麼事?”趙榮早看出她一路悶著話。
“你離開梅莊時說的那些話可瞞不住我,”少女眉頭微蹙,“你是不是又要與我作對。”
“你想太多了。”
任盈盈哼了一聲:
“別以為我不知,你瞧江南四友與衡山派相合,又問我他們有沒有服用三尸腦神丹,定是想把他們騙到衡陽去。”
“你可真是個好掌門,處處為門派謀算。”
趙榮笑了笑不扯這個話題,只道:
“我與江南四友相識一場,派人留個聯絡很尋常,你不用多慮。”
“瞧你在梅莊中到處打量,又那般熟路,興許是想在裡邊找什麼。”
“總之這是你們日月教內部的事,我沒什麼好插手的,只是這幾位朋友夾在中間,我不忍見他們受大難,留出一條生路罷了。”
聽他這樣說,少女微鬆一口氣。
若是這傢伙要幫四友阻止她救父親,那可就難辦了。
任盈盈心中迴盪著他方才的話,忽然問道:
“你交朋友這樣簡單,那我們算是朋友嗎?”
她抬眼一看,登時秀麗絕倫的臉上滿是暗沉,眼中的那一絲絲期待徹底滅了。
趙榮果斷搖頭,一臉嚴肅:
“我們自然算不上朋友。”
“五嶽劍派與日月教是死敵,我是衡山下一代掌門,怎能與魔教聖姑做朋友?”
“若是叫左大師伯知道了,他豈不是要聯絡少林武當一齊上門喊什麼滅掉正道叛徒的口號了。”
他越說,少女臉上的冷意越重,連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驀地,她眼前的少年一改嚴肅面孔,又笑了起來:
“我從不認識什麼魔教聖姑,但與姑蘇表妹的關係那是極好的。”
“表妹的琴藝讓我歎服,廣陵散戈矛縱橫的調子還在耳邊聆聽不盡。聽說表妹還有一門玄天指秘術極為神奇,我著實想見識一番。”
聽了這兩句話,少女臉上厚厚的冰霜一下化開了。
那一抹壓抑的笑容含羞帶怒,她從馬上跳了下來,於路邊攥起一個雪團,砸在趙榮坐下的馬屁股上。
她用力極大,馬一吃痛,立刻哀嚎一聲朝前飛奔。
不多時,少年已順勢騎馬衝出很遠。
瞧他頭也不回沒了影子,少女一腳踢得道旁雪堆漫天狂舞,口中輕聲罵著什麼,臉上又露出點點笑容。
她回望一眼,騎馬朝東邊去了。
……
趙榮從諸暨一路南下,直奔處州麗水。
心念回家,路上絲毫不耽擱。
馬上年底,百藥門的賬該收一收了。
那毒蜂不錯、蜂酒也不錯,希望百藥門的諸掌門是個懂事的闊氣人。
一天時間他從諸暨來到烏傷。
歇了一晚上,也沒生出去瞧瞧駱禾的心思。
第二日一早便繼續趕路,因為路上化雪泥濘,馬跑得不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