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盜,假不了!我親眼所見,那是一大隊黑衣人,他們騎著馬,長得比熊還壯,馬蹄老遠能聽到悶響。”
“這夥人是官亭賊,前些年聽說被朝廷剿滅,想來沒死光,又死灰復燃。”
又一位揹著行囊的漢子道:“小少年聽我一句勸,暫且不要去三十鋪。”
趙榮連朝幾人打聽,心思愈發沉重。
鎮西小塔附近,他又穿過一條沿途叫賣的小集市,依然沒打聽到與另外幾派有關的訊息。
越是如此,越有種不妙預感。
幾乎在集市邊沿,他突然停下腳步。
目光被一位手藝人吸引。
這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頭上裹著青巾,像是個塑像的塑工。
正在雕一尊佛像背後三圈如太陽一般的背光。
他虎口有一層厚繭,只一把雕刀,卻如有神助。
木屑紛飛,神像背光栩栩如生。
這老塑工本安心雕刻佛像,片刻後忽然轉過頭,看向一邊腰攜寶劍、丰神俊朗,又面帶一絲警惕的少年。
“伱對塑像感興趣?”老者華髮輕動,笑問。
趙榮搖頭,“我對此道一竅不通,只有遠觀欣賞的份。老前輩的塑功了得,想必劍法更是了得。”
老人抹掉臉上一縷木屑,微露驚訝之色。
他又瞬間明白了趙榮來意,登時覺得無趣:
“你小小年紀,眼力倒是不凡,怎的心思這般重?難道隨便碰到個會使劍的,就要對你有惡意?”
“老朽在這塑像多年,你卻不用疑神疑鬼。”
趙榮心道自己想多了,被嵩山派的人搞得精神緊張,不由朝他歉意一笑。
老人也不在乎。
趙榮又道,“南嶽多有大廟,老前輩這手藝去衡陽一帶,定能大顯風采。”
“你是衡山弟子?”
“不錯,家師正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老人面色平靜,搖了搖頭,又沉默片刻,忽然盯著趙榮道:
“你這小輩不簡單,我棄劍學塑在此已有二十二年,在我身旁路過的江湖人不知凡幾,卻無一人如你這般道出我的底細。”
“為何是二十二年?”
老人面色一沉:“二十二年前,我敗給了一個人,從此棄劍。”
“哦?”趙榮求知慾大漲,“能說來聽聽嗎?”
這個故事老人藏了許久,如今難得尋到一個聽眾,將一卷塵封的記憶翻開在少年面前。
“不過.要從四十五年前說起。”
“老朽那時比要你大一輪,天資傲人,年輕氣盛。當時武林盛傳,三峽以西第一用劍高手長青子去福威鏢局挑戰林遠圖,結果一敗塗地。”
“我聽後何其興奮,便在姑蘇城外苦心鑽研七年劍法,南下福州。”
“趕在林遠圖七十大壽金盆洗手前,與他一戰。”
老人目光凝重,驚駭道:“林家辟邪劍法當真了得,林遠圖的劍快如鬼魅,身法如電,我竟毫無招架之能。”
趙榮甚至能從老人的語調中聽出一絲驚悚。
渡元禪師本就是莆田少林中的高手,七十大壽時,辟邪劍法早已大成,這老人的膽子比長青子還大。
又聽他說:“在福州大敗後,我又回到姑蘇,練劍十六年。”
“辟邪劍法對我觸動極大,這一次,我大有所得!”
“就在我出山,準備名動天下時,卻碰到了這樣一個人。”
老人追思道:“我不知這人叫什麼名字,他當時穿著一身喜袍,想來是在江南娶親,見他氣勢不凡,又負長劍,我便選他作為第一塊踏腳石。”
“沒想到”
老人雙目微瞪:“我自詡不凡的劍法,在他眼中竟然處處都是破綻。”
“我又敗了。”
“隨便選中的一個路人都能勝我,再無顏面留在故地,便從姑蘇來到廬州,又到這清水鎮。”
“此後二十二年,做了塑工,再也不碰劍。”
二十二年前,豈不就是華山氣劍之爭時。
江南娶親
這!
趙榮雙目閃光:“老前輩,相識便是緣,我們比一比?”
“你?”
“嗯嗯,我。”
“不比,不比,”老人搖頭,繼續雕那塑像。
老人心道:
“古怪得緊,能從塑刀瞧出我會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