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內侍看了看唐越澤,又看了眼禮親王的臉色,也就暫時沒動手。
禮親王輕一振袖,朗聲又道:“這份詔書來歷不明,雖有玉璽,但皇上近日病重,神智不清,做不得數。”
“且元后有嫡長子尚在,論嫡論長,也不該大皇……二皇子唐越澤為儲君。”
元后嫡長子。
這五個字猶如熱油中被澆了一勺冷水般,整座天音閣內瞬間就炸開了鍋。
“顧皇后薨逝前誕下了麟兒?”
“不是說是顧皇后當年難產,一屍兩命嗎?”
“是誰?”
“誰是元后嫡長子?”
這麼猜測的同時,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了一個名字。
方才那些令他們覺得不解的種種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指向了一個人,無數道目光再一次望向了同一人。
“顧非池。”禮親王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說道。
三個字令周遭再次譁然。
禮親王一口氣往下說:“皇上親口承認,顧非池為元后嫡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禮親王的臉上絲毫不見心虛。
他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朝堂更快穩定,一個被皇帝認可的皇長子才能杜絕一切非議與揣測。
這一下,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方才這麼多人陸續離席為的是什麼了,也知道顧非池的臉上為什麼沒有再戴面具了。
這實在是太刺激、太出人意表了!
這段日子,皇帝重病不起,顧非
池把持朝政,頗有幾分隻手遮天的味道,所有人都以為顧非池遲早會逼宮謀反,又或者扶持一個年幼的皇子為傀儡,挾天子以令諸侯。
誰一想,這一轉眼,一切竟然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了。
顧非池竟是正統。
是先皇后顧明鏡的兒子!
那他還逼什麼宮,謀什麼反。
他坐上那把椅子也就是天命所歸的事。
眾人全都熱血沸騰,七嘴八舌地與身邊的人交頭接耳,有人說起顧非池長得有幾分像太|祖,有人感慨難怪顧非池自少年起就要戴著面具,有人說皇帝這些年裝著與衛國公府不和,還真是用心良苦……
各種猜測聲、議論聲此起彼伏,宛如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地翻湧著。
唯有衛國公夫人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雍容的面龐上似是隱忍著什麼,手指在寬大的袖口中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禮親王指了指梁錚手裡的詔書,下令道:“這道詔書即刻銷燬。”
“是,王爺。”梁錚雙手捧著詔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周圍無人質疑,塵埃落定。
顧非池雲淡風輕地笑著,彷彿絲毫不在意這份詔書,目光都不曾再看那詔書一眼,這也讓禮親王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
若是先前他敢說這詔書作數,以顧非池殺伐果斷的性子,今天就敢直接逼了宮。
這孩子真是……
他的腦子裡飛快地撇出了一些“不太合適”的詞,最後喟嘆道:真是像極了太|祖。
梁錚捧著詔書退到了一樓大堂,有內侍在戲臺上放上了一個火盆,那道立儲詔書就由梁錚親自投入火盆中。
火苗瞬間點燃那五彩織錦,貪婪地將之吞噬,橘紅色的火焰竄了上來,隨風搖曳。
不知何時,戲樓中又漸漸安靜了下來。
二樓又響起了禮親王中氣十足的嗓音:“皇上重病不起,依太|祖令,在無詔的情況下,當由宗室和內閣共擇儲君。”
“以長以嫡,當由元后嫡長子顧非池總領朝堂,代君監國。”
頓了一下,他又補了半句:“直到皇上康復。”
只是,“康復”這兩個字,禮親王說得很緩慢,連音量都壓低了幾分。
方才他們幾個在湖邊都親眼看到了皇帝奄奄一息的樣子,自然是知道皇帝怕是康復無望了,也就是能拖幾天是幾天吧。
儘管顧非池早已行監國之實,但此前是名不正言不順,包括首輔在內的眾臣因為皇帝遲遲不露面、不表態,心裡多少懷疑顧非池是不是軟禁了皇帝,甚至於假傳口諭。
而現在,有禮親王這番表態就不同了,等於是為顧非池正名——
他是作為元后嫡長子,未來的儲君,乃至未來的天子,行監國之權。
也等於是在宣佈,顧非池已經是宗室與內閣認可的太子人選。
滿堂更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