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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視窗!”中士怒衝衝地喊道,“守住視窗!……”

普魯日尼科夫馬上返身回去。戰士們已經分守在視窗那裡。落到普魯日尼科夫頭上的恰巧是他當時從那裡跳進教堂的那個視窗。邊防戰士的屍體橫著耷拉在窗臺上。當普魯日尼科夫從視窗探頭往外瞧時,死者的腦袋觸到了他的肚子上。

灰綠色的人影在向教堂奔跑,他們把衝鋒槍頂在肚皮上,邊衝邊射擊。普魯日尼科夫急忙開啟保險,射出長長的一梭子:衝鋒槍象有生命的東西一樣,在手中直往空裡跳動。

“往上跳得厲害,”他猛然醒悟過來,“應當短射,短射。”

他射擊再射擊,而人影卻仍然不停地衝過來,他覺得他們好象直接衝他而來。於彈射到磚牆上,射進邊防戰士的屍體,他人粘稠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但他顧不上擦,只是當他縮到牆後給衝鋒槍裝新子彈的時候,才把這血抹了一把。

後來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德國人也不再往前跑了。但普魯日尼科夫還沒有來得及環顧一下,沒有來得及問一問入口上的情況怎樣、還有沒有子彈,突然天空又響起沉悶的嗡嗡聲接著,炸彈的尖叫聲便劃破了硝煙瀰漫、塵土飛揚的長空。

就這樣過去了一天。轟炸的時候,普魯日尼科夫往哪兒也不跑,就臥倒在這拱形的視窗下面。隨著每一次爆炸,邊防戰士的腦袋就在他的上方不停地搖晃。當轟炸停止了的時候,普魯日尼科夫就爬起身來,朝那些向他進攻的人影掃射。他已既不感到害怕也沒有時間的概念了:堵著的耳朵裡一直在嗚響,乾渴的喉嚨裡令人討厭地直髮癢,手臂已不習慣離開跳動著的德國衝鋒槍了。

只是到了黃昏才開始沉靜下來。德國人轟炸了最後一次,“容克”飛機吼叫著,繞著濃煙沖天的廢墟上空轉了最後的一圈,於是誰也不再向教堂衝了。彈坑累累的大院裡,橫著灰綠色的人影:有兩個還在動彈,朝著某個灰堆裡爬,但是普魯日尼科夫沒有再朝他們打槍。這是兩個傷兵,軍人的榮譽不允許將他們擊斃。他瞧著他們如何爬動,他們的手臂如何屈曲,暗自感到驚訝,此時他心中既沒有同情又沒有好奇。什麼都沒有了,除了無法排遣的疲勞。

他真想就那麼躺在地板上,閉上眼睛,哪怕只是一分鐘。但是就連這一分鐘他也不能允許自己:應當瞭解一下,活下來的還有多少人,到什麼地方才能弄到子彈。他把衝鋒槍關上了保險,踉踉蹌蹌地向門洞走去。

“活著嗎?”中士問道,他坐在牆根,伸直了兩腿。“這很好。可是子彈打光了。”

“剩下幾個人?”普魯日尼科夫問道,一屁股坐到了中士身旁。

“皮毛沒少的——五個,受傷的——兩個。一個好象打在胸部上。”

“邊防戰士呢?”

“他說,要去掩埋一個朋友。”

戰士們徐徐走來:臉色陰沉,沉默無語,眼窩凹陷。

薩里尼科夫伸手去取水壺:“渴極了,象火燎似地。”

“別碰,”中士說,“留給機槍。”

“可是子彈已經沒了。”

“會弄到的。”

薩里尼科夫坐到了普魯日尼科夫身旁,砥了舐焦乾的嘴唇:“我跑一趟布格河,怎麼樣?”

“你跑不到那裡,”中士說,“德國人佔領了傑列斯波里大門附近的地段。”

邊防戰士走來了。他不聲不響地坐到牆根,不聲不響地接過中士遞給他的菸蒂。

“埋了嗎?”

“埋了,”邊防戰士嘆了口氣,“誰也發現不了我埋的這座墳墓。”

大家都沉默了,這種沉默象鉛一樣壓在心頭。普魯日尼科夫思忖著,需要子彈,需要水,需要與要塞指揮部聯絡,但不知怎麼思考中止了:只是心裡想想而已。說的卻完全是另一碼事:“我們的人不知怎麼來遲了。”

“誰?”邊防戰士問道。

“部隊唄。這兒不是有我們的部隊嗎?”

誰也沒有回答他。只是過了一會兒中士說道:“也許,夜裡他們會衝進來。不然,凌晨可能性更大些”

大家都默默地表示同意,認為正是凌晨時分部隊會衝進、來拯救他們。畢竟這是時間上的一個交合點)是黑夜與白晝的交界,是人們日思夜想、焦急等待著的一個時刻啊。

“子彈……”普魯日尼科夫迫使自己說道,“哪兒可以弄到子彈?誰知道彈藥庫?”

“兵營裡的人會知道的,”中士說,“反正需要到那裡去一趟:聽說,八十四團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