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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的牙縫呼味呼味地喘著氣。但是他終於站起來了,自己向出口走去:普魯日尼科夫只是在他需要從躺臥著的戰士們身上邁過去時才扶他一下。

軍醫還是象原先那樣坐著,依然在機械地、有條不素地把死者的衣服撕成布條。蠟燭仍是那麼冒著煙亮著,彷彿在這充滿了腐爛與死亡的惡臭空氣裡行將窒息似的,它的旁邊還是那麼放著一塊部隊發的紅褐色的麵包幹,動也沒有動過。

他們一步一拖地走著,常常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傑尼什克不住地大口喘著氣,他那被子彈射穿的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咯咯作響,不時發出咕咚的聲音,因此他時不時用發抖的手遲疑地擦去嘴唇上粉紅色的泡沫。中途休息時,普魯日尼科夫扶他坐下。傑尼什克靠倒在牆上,雙眼微閉,一聲不吭,為的是儲存力氣。只是有一次他問道:

“薩里尼科夫活著嗎?”

“活著。”

“他是個幸運的人,”邊防戰士說這句話,並沒有忌妒之意:只是指出事實。

“他還是經常去弄水嗎?”

“是的,”普魯日尼科夫停頓了一下,考慮著下面的話該不該說,“你聽著,沃洛佳,給我們大家下了命令:分頭突圍。各自想辦法。”

“怎麼?”

“分成小股撤出要塞。到森林裡去。”

“明白啦,”傑尼什克緩緩地舒了口氣,“就是說,別了,老媽媽。呶,這樣做是對的:呆在這兒,象是在口袋裡。”

“你認為這樣是對的嗎?”

傑尼什克沉默了許久。一滴細小的淚珠兒徐徐從睫毛底下滾了出來,消失在鬍子拉碴的面頰的的一個深坑裡。

“跟薩里尼科夫一起走吧,柯里亞。”

普魯日尼科夫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本想說,如果沒有橋上那幾挺機槍,那麼他一定會跟他,跟沃洛佳·傑尼什克一起走,但想了想,什麼也沒有說。

他把傑尼什克扶到一個空曠的掩蔽室裡,把他安置在磚地上,讓他的臉朝著一個狹小的射擊孔,透過它可以望見那灰濛濛的、煙霧瀰漫的天空。

“我們沒抓件大衣來。軍醫那裡擱著一件,我看到過。”

“不必啦。”

“我到上面去弄一件來。眼下沒有什麼動靜。”

“那好吧,拿一件來。”

普魯日尼科夫最後看了看邊防戰士那已經變得陌生的、呆滯的眼睛,走出了掩蔽室。他拐過角,順著堆滿了亂七八糟碎片的破損的梯級攀上了一層樓。一些尚能射擊的人們仍在那裡堅守著。他們是在夜間進攻之後被一個炮兵大尉召集起來的,這個炮兵大尉,普魯日尼科夫並不認識。

普魯日尼科夫還沒有走到拐角的地方,上面,頭頂上就轟隆一聲。灰泥紛紛掉落到他的肩上和鋼盔上,衝到牆角上的強烈氣浪所捲起的塵土和德國炸藥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惡臭向他迎面撲來。

儘管磚頭還在不停地掉落、頂蓋發出軋軋的響聲坍塌,普魯日尼科夫還是鑽進了散發著臭氣和混雜著塵土的濃煙裡,東撞西碰,穿越各種障礙物。某處已響起了衝鋒槍聲,在爆炸的團團濃煙裡閃爍著刺眼的射擊火光。黑暗中誰的一隻手伸出來抓住他的佩帶,把他拖到窗龕跟前,普魯日尼科夫這才離得很近地看見了薩里尼科夫那骯髒的、由於憤怒而扭歪了的臉孔:“炸燬了,這些壞蛋!把牆炸燬了!”

“大尉在哪兒?”普魯日尼科夫信口問道,“沒見到大尉嗎?”

薩里尼科夫一面費力地喊,一面向破爛不堪的窗洞惡狠狠地打了短促的幾梭子。那裡,在濃煙和灰塵裡,隱約出現了一些灰色的人影,時而閃爍著機槍掃射的火光。普魯日尼科夫在烏煙瘴氣的一層樓裡東奔西突,腳絆在一個呼息尚存、還在爬動的人身上,那人拖著被打斷的兩腿,散開了的裹腿血糊糊一片。普魯日尼科夫由於這些裹腿布纏住了腳而摔倒,當他爬起來的時候,定睛瞧見了大尉。大尉坐在牆根那裡,使勁眯著眼睛,淚水順著他那燒傷的血紅的臉頰直淌。

“我看不見!”他嚴厲而委屈地喊道,“我為什麼看不見?為什麼?中尉在哪兒?”

“我在這裡,”普魯日尼科夫跪在雙目失明的指揮員面前:燒傷的臉看起來腫得厲害,燒焦的鬍鬚蜷曲成一個個卷兒。“在這裡,大尉同志,在您面前。”

“子彈,中尉!弄子彈來,隨便到哪兒去弄都行!我看不見,看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我一定弄到,”普魯日尼科夫說。

“等一下!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