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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了的人們身上過;有的已經抓住了普魯日尼科夫的肩膀,往後扯他,搖晃他和拍打他。普魯日尼科夫彎下腰遮掩著邊防戰士,慌忙地悄聲說:“喝。喝,沃洛佳。喝。”

地下室頓時騷動了起來,呻吟和呼喊聲交織一片,從黑暗處伸出幾十只枯瘦如柴的、指頭彎成鉤子似的手臂,向這有水的地方爬。響起了一片嘶啞和可怕的喊聲:“水——水!……”

“沒有水!”普魯日尼科夫大聲喊道,“沒有水,弟兄們,沒有水,同志們!”

“水——水!……”焦渴的喉嚨嘶啞地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吵罵,不知是誰的手依然抓著普魯日尼科夫的肩頭、佩帶,抓著他那汗漬斑斑的軍衣。

“夜裡我去弄水來,同聲們!”普魯日尼科夫大聲說,“夜裡去,現在頭抬不起來!你喝呀,沃洛佳,你喝!……”

霎時,地下室裡鴉雀無聲,在這寂靜中所有的人都諦聽著邊防戰士怎樣在吃力地嚥著。空空的水壺哐噹一聲落到了地上,又有人哭了起來,有人喊叫,鬧騰不已。

“這意味著我明天死,”傑尼什克突然說,他的牙齒在一絲微笑中閃爍了一下。“本以為是今天,而現在看來是明天。戰前我曾在奧斯沃達工作。整天呆在水裡。我們的那條河,水流湍急,源遠流長。有時候你喝上一口……”他稍停了片刻,“這意味著,明天……這會兒是黑夜還是白天?”

“白天,”普魯日尼科夫說,“德國人又在勸降哩。”

“勸降?”傑尼什克啞著嗓子笑了,“就是說,他們在勸降?打了上百次還總是勸降?死了的人他們勸不勸降!這意味著我們不是白白堅守在這裡,對嗎?……”他突然用胳膊時微微支起身子,朝黑暗處喊道:“不要為一口水而咒罵,夥伴們!的確只有那麼一小口水,沒法分。你們聽見嗎?在勸我們投降呢,又在向我們喊話……”

他艱辛地咳了起來,嘴裡噴出了血沫。地下室裡平靜了下來,唯有那個燒傷的戰士依然在扯著嗓子喊叫。黑影裡有人說道:“原諒我們吧,兄弟。請原諒。地面上的情況怎麼樣?”

“地面上?”普魯日尼科夫重複地問了一句,急忙考慮如何口答,“我們在堅守。弄到了子彈。對了,早晨我們的驅逐機飛來過。九架!繞著我們的上空飛了三圈。這意味著上面知道我們,知道我們!也許是進行偵察,準備突破……”

什麼飛機也沒有來過,誰也沒有準備突進這裡,誰也不知道在國家的西部邊陲、遠在德軍的後方,為了古老的要塞人們正在流盡最後的鮮血。但是普魯日尼科夫雖然是撒了個謊,他卻由衷地相信人們知道他們,記得他們,一定會來。遲早會到來。

“我們的人一定會來,”他說,感到淚水噎住了喉嚨,並且擔心地下室的人們會察覺到他的眼淚和明白真相。“我們的人必定會來,並且會繼續前進。必定會打到柏林,把希特勒吊死在最高的絞刑架下。”

“吊死算便宜了他,”有人低聲說,“兩個星期不給他水喝。”

“把他放在開水裡煮……”

“別去想水喝,”剛才請求原諒的那個人說,“要堅持到自己人到來,兄弟。一定要堅持。要活著。還要告訴他們:就說這裡小夥子們……”他沉默下來,開始思索通常死者留給活下來的人們的那個唯一的詞兒。

“寧死不屈,”一個年輕人聲音不高但卻清晰他說。

大家都沉默了,在這沉默中蘊藏著一種不為苟且偷生而低下頭顱的人們的嚴峻的驕做。普魯日尼科夫也同大家一起沉默,沒有感覺到淚水順著他那汙穢的、初次長出鬍鬚的臉在流淌。

“柯里亞,”傑尼什克扯住他的衣袖,“我什麼也不要求:子彈十分珍貴。只求你帶我離開這兒,柯里亞。你不要猶豫,我自己能夠走得到,我掂量著,能走得到。我明天才會死去,力氣還夠。只是稍微幫幫我,好嗎?我想見見陽光,柯里亞。”

“不行。外面不停地轟炸。再說你也走不到那裡。”

“能夠走到,”邊防戰士細聲說,“你應該幫幫我,柯里亞。有件事本不想說,可現在我對你說了吧,那一回敵人的子彈是向你射擊的,中尉,是朝你射的,柯里亞,這顆子彈曾是瞄準了你的。因此我請求你把我領到外面去。僅此而已。連水也不要求喝。我的力氣夠的。力氣夠的,你別猶豫。我一定能走到那裡。我想見見陽光,你明白嗎?想看看自己最後的日子。”

普魯日尼科夫艱辛地扶起了邊防戰士。傑尼什克勉強抑制住呻吟,兩手抓住他,全身傾伏在他身上,透過咬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