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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江濤說:“這完全是農民群眾自己的力量,我不過是從中聯絡了一下。”

賈老師說:“好!應該謙虛。今天你在群眾裡站住腳跟,將來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乾部。”說著,摘下猴兒帽,擦去臉上的雪水。

江濤說:“鬧騰了半天,我還不明白,這個運動的目的是什麼?”

賈老師揚了一下眉毛,笑了說:“運動在目前是為了發動群眾,組織群眾嘛。組織起來向包商主,向封建勢力進行鬥爭,他們是大地主、大資產階級。將來要在運動裡吸收一批農民積極分子,打好建黨的組織基礎。”

江濤又問:“落腳石呢?”

賈老師伸出一隻拳頭,猛力向下一捶,說:“還是一句老話,最終的目的是起義,奪取政權哪!是不是這樣?”他談得熱了,把老羊皮襖脫下來,放在炕上。貼身穿著帶大襟的粗布小棉襖,扎著褲角,穿著棉套鞋。他說:“下鄉的時候,把皮襖一穿就是老農民。回去了把大褂一穿,就是教員。”說著又笑起來。

今年冬天,一放寒假,他就天天下鄉;今天到東鄉,明天到西鄉。冬天的北風一吹,他的麵皮上起了幾片白色的癬圈,談一會,伸出小手指甲搔一下。正在談著黨務上的問題,嚴志和掀開門簾走進來,說:“賈老師!你看,怎麼這麼幾年也不見你來了?”

這時,賈老師為了保密,只好把說著的半句話停下,走前兩步,搓著手說:“大叔!你這幾年可結實?”

嚴志和說:“結實!”他擦了擦菸嘴,把菸袋遞過去。賈老師接過菸袋來抽著煙,說:“大叔!你們鬧得很不錯。”

嚴志和說:“俺莊稼人懂得什麼,跟著你們瞎跑唄!”

賈老師說:“無論怎麼說,能夠打倒馮老蘭就行啊!”

嚴志和說:“要說為了打倒馮老蘭,沒有說的,多麼深的泥水咱也得趟。可是落在什麼底上,咱還是摸不清。”

賈老師說:“摸得清,只要你們做我們的後盾就行!”

剛才,當他們在屋裡說著話的時候,嚴志和在小窗戶外頭聽著。聽得他們說黨的長黨的短,他又想起運濤那孩子,開始也是這樣,喜歡看書,喜歡講故事,常跟人唸叨國家大事和共產黨的政策。後來運濤跑到南方革起命來,結果被反動派關在監獄裡。他想:“看起來,這革命是件風火事兒,要革(割)死人的!”他心裡又絞著過子,難受起來。今天江濤又走了這條路,自從保定回來,這孩子變了,一舉一動成了大人。張口大眾利益,閉嘴群眾生活,江濤腦筋開了!

當他走進屋裡的時候,見賈老師停住口不說了,嚴志和心裡納悶:有什麼機密大事,還瞞著我!臉上由不得麻蘇蘇的,他又走出來,上東鎖井去找朱老忠。他想:“這共產黨的事,咱贊成。反割頭稅的事,咱也積極幹了,小嚴村的反割頭稅運動就是咱鬧起來的,怎麼……”他踩著房後頭那條小路走到朱老忠家裡,說:“賈老師又來了。”

朱老忠問:“他說什麼來!”

朱老忠一問,嚴志和猛地火嗆起來,冷言冷語說:“那誰又知道呢?說是一家人,可是你不進屋,他們嘁嘁喳喳地又說又笑。你一走進屋裡,他們都搭拉下臉,鼓起嘴不說什麼了。”一面說著,氣得臉和鼻子都打哆嗦。

朱老忠一聽,笑了說:“志和!你還不知道?人家內部有內部的話,進門的時候,你就該咳嗽一聲。看他們要商量事情的時候,你就該躲出來。”

嚴志和擺了擺頭說:“這鬧來鬧去,又成了外人了。”

朱老忠說:“咱還沒進了門嘛!將來咱熬得成了裡碼人,咱也就可以和他們坐在一塊說說笑笑了。”

嚴志和問:“大哥!咱得等到什麼時候?”

朱老忠說:“等到他們看著咱夠了覺悟。”

嚴志和撇了下嘴說:“還要什麼覺悟?”

朱老忠說:“也得叫他們看著咱們象個‘人兒’似的。”

兩個人正在屋裡聚精會神談著,貴他娘一進門,他們又合住嘴,瞪著眼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貴他娘也莫名其妙,心裡想:“老頭子們又咕咕什麼了!”

嚴志和跟朱老忠談了會子內心的話,又走回來。一進大門,院子裡靜悄悄的,走到屋門口聽聽,屋子裡也沒有人說話。隔著門簾縫一看,賈老師弄了一大盆冷水,正在用冷水洗臉,洗了臉還洗腦袋。他一看,就覺得身上冷嗖嗖地冒涼氣,渾身冷顫。他心裡納起悶來:“怪不得!冷練‘三九’,熱練‘三伏’,要練真功夫啊!”他掀起門簾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