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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馮貴堂把朱老忠以及四鄉農民,抗不交稅的事說了一遍。

王縣長問:“朱老忠是個什麼人物?”

馮貴堂說:“是個莊稼人。”

王縣長說:“一個莊稼人,也不過是為了過年吃口肉,沒有什麼了不起,也來找我?”

馮貴堂說:“他背後有人哪!”

王縣長問:“什麼人?”

馮貴堂說:“嚴江濤,他是有了名的保定第二師範的學生。”

王縣長搖搖頭說:“一個學生娃子,不過散散傳單,喊喊口號,也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為。”

馮貴堂看王縣長不涼不酸的態度,有些著急,說:“不管作為大小吧,他是個共產黨,是嚴運濤的兄弟。今年冬天,他從保定回來,在四鄉里串通反割頭稅,加上個不大不小的罪名,他是‘集眾滋事,惑亂稅收’。不能置之不理!”說著,他態度有些急躁。

王縣長說:“他是共產黨,你有把柄?拿來!”伸手要證據。

馮貴堂拿不出證據,當下有些口吃,急紅了臉說:“我花四千塊大洋包下這割頭稅,縣政府就得保證我收足這四千塊大洋,否則我無法交足包價。”

王楷第不比往日的縣長。這縣長根柢深,他在保定老軍官畢業,當過舊政府的議員,是北洋官僚張省長的老同學,給別人辦過軍需,如今放他這一任縣長,就是因為他宦囊空虛,想給他個飯碗。當下他看馮貴堂很火戧,把黃臉一沉,兩手扶了扶金邊眼鏡,說:“你交不足包價,有你交不足的辦法。你是包商,我是縣長,你為的是賺錢,我為了執行上峰的公事。你收稅商人不去收稅,跑到我衙門裡來羅嗦什麼?”

馮貴堂見王縣長臉色不對,才想到,今天進衙門是空著手兒來的。臉上立時掛下笑來,謙虛地說:“在下有些唐突,對不起王縣長。”他只好拱起手退下去,備辦了隆重的年禮,送進衙門去。

36

冬天的早晨,滿天霧氣騰騰,出去十步就看不見人影,大楊樹上烏鴉不叫,白色的冰凌樹掛向下垂著。江濤踏著堤上的雪路,想進城去跟賈老師研究運動進展的情況。剛剛走過大渡口上的小木橋,一輛轎車,響著鈴聲走過來,走近了一看,是馮貴堂。江濤背過臉讓他過去,一陣細雪飄過,車後面走過了兩個人來。前頭的一個,穿著老羊皮襖,戴著毛線猴兒帽,是賈老師。後頭跟著一個青年,身上揹著個小包袱,是張嘉慶。江濤在小橋頭上站了一刻,等賈老師走上來。抬手打個招呼,說:“我才說去找你,你們就來了。”

賈老師說:“咳呀,跑不過來呀!昨日格才從南鄉回來,今天一早就來北鄉。運動一起來,就象大海里的波濤,各處亂動。”

江濤一手握住賈老師的手,一手握住張嘉慶的手,三個人沿著千里堤向回走。一路走著,江濤向賈老師彙報了工作情況。賈老師倒揹著手,一邊走著一邊聽,楞著眼睛考慮。聽了江濤的談話,眼睛笑成一對月牙兒,連聲說:“好!好!你創造了一套工作方法。”不絕口地稱讚著,又問:“你是怎麼掌握的?”

江濤說:“你不是說,解決什麼問題,掌握什麼矛盾嗎?”

賈老師又連連點頭說:“是呀!從階級觀點出發嘛!錯非真正在群眾裡樹立起好的骨幹,才能搞好一個運動。象你吧,面對人人進行工作,一個一個村的佔領。按部就班,穩紮穩打,向四外發展,這種開闢工作的方法,真是太好了!”他說著,覺得渾身熱了,摘下猴帽,頭上冒起白氣。眉毛上和鬍髭上滿身盡掛了霜花。

江濤瞪著眼珠一想,臉上忽然笑起來,說:“嘿!你要是不說破,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弄好的。”他又楞著眼睛想:需要分析!

賈老師說:“去年嘉慶在河南里搞秋收運動,是掌握了廣大農民要求冬天有飯吃、有衣穿,不凍死餓死的要求,一轟而起。你呢,是先經過組織,搞通思想,然後形成運動。這兩種方法,在新開闢區來說,是相輔相成的。你是先組織群眾,再形成運動。他是一轟而起,再鞏固組織。”說著笑了,看了看江濤,又看了看張嘉慶,說:“兩種不同的方法,說明了兩個人的不同性格。”說著,又笑了一會子,笑得張嘉慶不好意思地起來。

太陽在雲端顯了一下臉,又躲進去,霧露更加濃厚了,四面不見人影。樹上的雪融化了,雪水順著樹幹流下來。半融的雪水,象瞎馬的眼淚一樣,滴滴答答地落在堤上,落在他們身上,幾乎把衣服淋溼了。到了江濤家門前,才從堤上走下來,走進小門,江濤把他們讓到小屋裡,叫母親燒水給他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