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由於太興奮了,顯得如少年般輕快。
“誰也不瞭解咱們的心啊!因此,當秀吉讓母親去三河時,人人都認為她是人質,而你卻率隊進京,人人又都以為要打仗……哈哈,再來一杯。”秀吉搖晃著身子,酒壺裡的酒差點灑了出來。“我明日一早回大坂。”他壓低聲音道,“你到大坂時,還住秀長府上,對了,還得見見本願寺、興門、新門的人,他們都在等你。他們害怕你率大軍來和我一戰,中途便退了去。哈哈哈!秀長在大坂專為你設了戲臺。有金春太夫的能劇啊!對!一定要讓你看看《高砂》、《田村》、《金札》這三齣戲。十一月初一再回京城。我已下令要把聚樂第建好,以便讓你入住。我已令藤堂高虎專辦此事。前門和大臺所由參議負責。住進新邸後,候著七日皇上的傳位儀式。這一日也會敘位……”
頭腦再敏捷,恐也很難跟得上這種倏忽變幻的談話。家康發覺自己沒能跟上秀吉,不由紅了臉。但若顯得生疏,便是證明自己心胸狹窄。“關白大人,家康敬您!”家康放下杯子,從秀吉手中接過酒壺,“請原諒我的笨拙!”
“哈哈,怎可讓你為秀吉斟酒,你出身高貴……”
“出身好又怎的?心懷大志卻又相繼敗亡者眾多,莫不出身高貴。可是大人,您的話題轉換太快,家康跟不上。家康還在琢磨上一句話時,您已經跳到下一句去了。”
“哈哈,那是我太性急了。可是天下大事,平定日本,自是不可慢條斯理啊。”
“家康再敬您一杯。”
“酒是好東西,可以消除隔閡,在大坂見面時就不能這樣。今晚你有話只管說,咱們不妨開懷暢談!”秀吉其實有目的,但竟一句也不提大政所和朝日姬,其心機令人驚歎。
“一切都為了平定天下!這是右府故去以來,秀吉日思夜想之夙願啊!家康,你不也懷著這個目標嗎?要不是為了天下,我就是渾蛋一個,對嗎?”
“大人哪裡話。”
“此次秀吉想為你做些事。你對我可能有怨言或者誤會。不要緊,不要多慮,今夜只有我們二人,把你心裡的話都說出來吧。”
“不,家康實無什麼好抱怨的。”家康也逐漸輕鬆起來——今晚就隨你,看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打定主意後,家康完全放鬆了,道:“但唯有一事相求。”
“一事?”
“是。希望大人把身上的陣羽織給了家康。”
“陣羽織?”秀吉一時沒明白家康的意思,疑惑道,“這似有不妥。秀吉身為關白,又是武將啊!”
“這便是原因。”
“此話怎講?”
“家康此次進京,便是要敞開胸襟,故,從今往後,大人不必再穿陣羽織!”
“家康……家康,你是說,以後的戰事,將由你負責?”
“有家康,豈能再勞關白大人大駕?”
“好!”秀吉伸手拍了拍家康的肩膀,大聲嘆道,“秀吉自負巧舌如簧,卻也說不出這等讓人安心的話來!哈哈,家康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哈,關白大人過獎。”
“家康,這件陣羽織,到大坂城再給你吧!”秀吉說笑似的故意壓低聲音。
家康放下杯子,微笑道:“斯時公卿都在座,可好?”
“大好!”秀吉朗朗道,“秀吉並非要在眾人面前顯示胸襟,只是要讓天下知道你我親密。為了天下,豐臣秀吉自做得關白!”
“德川家康也甘為左京大夫!”
“一言為定了,家康!”
“為了天下,一言為定。”
“為了天下!”秀吉說著,突然緊緊地擁住家康。提刀定定坐在家康身後的鳥居新太郎嚇了一大跳。秀吉擁住家康的肩膀,流下激切的淚來。若有外人在場,定以為此乃演戲。可是秀吉很是自然——他確實是情之所至,並非有意為之。他那幼童般的天真,深深地打動了家康。
這種爽快究竟來自哪裡?正是這種赤子性情,使柴田勝豐背叛養父,使前田利家和佐佐成政心悅誠服……家康想著,心裡有些羞愧。他覺得,自己當與秀吉一般,擁有同樣的天真才是。正是這種天真磨出鏡鑑,清楚地映出了秀吉的影子。秀吉到底是曠世逸才,與井底之北條氏政,真有天壤之別!
“家康!秀吉甚感欣慰。”
“大人!家康也有同感。”
“秀吉有著偌多出類拔萃的家臣,可是,天涯之大,何處可尋如你般心裡裝著天下的人?”
“大人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