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稱它為格萊珉分行。”我說。
阿尼蘇扎曼點點頭。“農行的格萊珉試驗分行。聽起來如何?”
“非常好。”
我們兩個人都笑了。他站起身來,我們走到視窗旁。窗外,城市的喧囂正在奔騰湧流,我看到一些帶著嬰兒的赤腳乞丐,睡在街邊的女人,還有四肢殘疾、身體消瘦的孩子們。
“城市的窮人是另一個問題。”阿尼蘇扎曼長嘆一聲說。
“如果我們能在鄉村減輕貧困,湧到達卡阻塞街道的窮人就會減少了。”我說。
他慢慢地點了點頭:“祝你好運,教授。”
我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我雖然仍是大學的一名全職教授,但將每天的大部分時間投入到管理我們的農行喬布拉分行上面,工作人員仍是我原來的那些學生。工作進度比與賈納塔銀行合作時快了一些,而且我不再需要親自為每一筆貸款擔保了。但是,我們的貸款者仍不足五百人。雖然有許多成功的個例,但是看起來,我們並未在村莊積年已久的貧窮之中造成很大的突破性進展。
1978 年初,我應邀主持由中央銀行組織的一個名為“資助鄉村窮人”的研討會。那個研討會由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主辦,俄亥俄州立大學的一些專家出席了會議。這些美國專家辯說,借貸給農民的關鍵是要把利率定高。他們認為,有較高利息的壓力,農民就會更加持續地還款。
這在我看來是講不通的。我辯駁說:“孟加拉的農民在絕望的時候,無論向他們收取多高的利息,他們都會借錢的。他們甚至會去向一個威脅要拿走他們所有一切的高利貸者借錢。”會議室中的那些人不安地看著我。“我會付給農民一種負利率。”我解釋說,“我會借給他們 100塔卡(大約 5 美元),如果一個農民還給我 90 塔卡,我就免去他那10 塔卡的債。你們看,借貸給農民的真正問題是把本收回來,而不是利息。”
我當時是在故意挑釁。這些政策專家們想使貸款成為十分困難的事,於是就只有那些有經驗的農民和手藝人才敢借錢。而我則想把這件事搞得容易一些,這樣,人們就會更願意償還他們的貸款了。
一位年長的銀行家對我的講述甚不耐煩。“尤努斯教授,”他開了口,“您的喬布拉試驗算不了什麼,與我們所經管的國有大銀行相比,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們並不是平白無故就花白了頭髮的。請讓我們看到在整個地區、而不只是一個村子取得的成功吧。”
他的挑戰並沒有使我吃驚。大多數銀行家都沒有拿我當回事,他們曲解我擴充套件專案的動機,並堅持認為,那在全國水平上是行不通的。
第六章 從喬布拉擴充套件到坦蓋爾(3)
在整個討論的過程中,中央銀行副行長阿希特庫馬爾甘戈帕德海亞(Asit Kumar Gangopadhaya)先生自始至終地傾聽著。會議結束後,他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是否認真地想擴充套件我的試驗。我告訴他是的。一個月以後,他邀請我出席一個由那些國有銀行的所有董事經理出席的會議,討論我的提議。
經理們對我的態度寬容而居高臨下。當甘戈帕德海亞要求他們支援時,他們說:“當然,根本沒有問題。”但那顯然是為了取悅他的隨口應承。實際上他們非常保守。他們認為,那些貸款者償還貸款都是因為我是個可敬的大學教授,小額貸款專案所以能在吉大港奏效是因為那是我土生土長的城市。我試圖解釋說,窮人並不上我的大學,他們的親人中也沒有人會讀會寫,而且我在學術方面的聲望對於他們來說毫無意義,但是圍桌而坐的董事們聽不進去。如果我真要展示這個試驗專案是可以被任何其他銀行復制的,我就得辭去教授職位做一個銀行家,在另一個地區建立起一個格萊珉分行。
最終,我還是那樣做了。吉大港大學批准我離職兩年。1979 年 6月 6 日,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情形,我就正式加入了坦蓋爾地區(Tangail)的格萊珉分行試驗專案。
選中坦蓋爾是因為它離達卡很近,便於達卡的官員判斷試驗專案是否對村民們產生了任何真正的影響。他們同意,每一家國有銀行提供三家分行允許我們使用——其中一家小銀行只提供了一家分行——這樣,我們在坦蓋爾一共有了 19 個分行,在吉大港有 6 個,還有我們已經在喬布拉村建立的農行試驗分行。突然之間,格萊珉壯大到了25 個分行。
坦蓋爾正處於宛如戰時的動盪之中,一個馬克思主義不同政見運動中名為“人民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