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就不吵了?”周恩來邊看房間邊說,末了做個手式:“就搬這裡了。”
這是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式的建築,兩面臨街,隔一道牆就是大馬路,用總理的話講,隨時可以聽到市聲,感覺上離人民群眾近些。這是西花廳最大的優點。
西花廳分前後院。後院的北屋,有周恩來一間臥室,鄧穎超一間臥室,兩人合用一個客廳。吃飯時,客廳又作了餐廳。接待內賓在這裡,看電視、文化娛樂也在這裡。
房間質量比較糟糕,主要是年久失修,房子太舊。地是鋪了青磚,年頭多,到夏天泛潮泛鹼,牆角一圈白鹼花印。
那年代沒有桌布,牆壁雖然噴了漿,由於泛潮,不到兩年就都變灰暗。房間像一切老式房屋一樣,都存在一個採光不好的問題,那種陰溼昏暗的感覺就更濃了。天花板也很陳舊,像上了年紀的老人的面板一樣缺少光澤。我們多次提議翻修,他總是說:“我們經濟還困難,又在抗美援朝,怎麼能為我花這個錢?你們想都不該這麼想!”
剛進城那幾年,總理在這樣的條件下辦公,落下個腿疼的毛病。
那是深秋時節,幾種不利情況全擠到一起:房子潮溼,地泛潮,又逢秋雨綿綿,總理又是夜間辦公的習慣,我記得他批閱檔案時,兩腿總是沒完沒了地上下顫動。那也許是下意識動作,不少人坐久了有這種習慣,但總理還常常把左膝藏入右膝窩,這樣坐一陣兒,又將右膝藏入左膝窩。我觀察一段時間後,判定總理不是“翹二郎腿”,這是用兩腿輪替捂暖膝頭。
於是,我找來一塊小毛毯,輕手輕腳過去,蓋在總理的腿和膝部。
周恩來停下手中的筆,望我一眼,沒有反對,說了聲:“謝謝你了。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休息去吧。”
以後,每年春秋潮冷之季,供應暖汽前後,值班衛士都要在周恩來夜間辦公時,替他在腿上蓋塊毛毯。
朝鮮停戰,我忍不住提建議說:“總理,鋪塊地毯吧,其他首長都鋪了地毯……”
“不要,我不需要。”周恩來擺手。
“可是,屋子太潮,你又不讓翻修。首長們到你這裡來開會。坐久了都容易腿腳受寒受潮,特別是一些老人,會鬧腰腿疼。”
周思來似有所動,想了想說:“那好吧,辦公室可以鋪地毯,來客人共同得益。臥室不許鋪,臥室只我一個人住,鋪了浪費。”
這樣,周恩來的辦公室裡有了一塊地毯。但是臥室始終沒有鋪地毯。
周恩來的臥室陳設簡陋。他睡一張雙人木板床,上面墊一層棉花套,然後是一條普通棉布褥子。被子也是普通棉布被子。他不喜歡花布,喜歡素淡。被面是豆綠色的平紋布,被裡是普通白市布。開始他使用的是養麥皮枕頭,60年代,我們幫他買了個長方形海棉枕頭,替換下養麥皮枕頭。對於這一新事物“,所費無兒,他接受了。
木板床的兩邊很“熱鬧”。床頭兩把椅子,腳下兩把椅子,“四星望月”一樣圍拱著大木床。因為臥室裡沒有衣服架,腳下放兩把椅子是睡覺放衣服用,床頭兩把椅子是上床批閱檔案時,放置檔案用。
前面講過,臥室是總理“第四辦公室”,他每天要在床上辦公3至6小時。躺床上辦公,吊燈顯然不適合,為了借光,周恩來不得不保持某種躺臥的姿式和角度,這樣是很疲勞的。
我們向他建議:“總理,買個檯燈或是落地燈吧,這樣有利於辦公。”
“嗯,是得搞一個,辦公需要。”
我具體提議:“打電話叫賓館送一套來,他們有儲備,不用花錢。”
“自己用,搞那麼高階幹什麼?”周恩來把手一擺:“不要麻煩賓館,這屋裡也沒人看你的檯燈樣式。”
“這不是變庫存積壓為有用麼。”
“這件事還是按傳統辦;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總理比劃手勢:“一個落地燈,很簡單,稍微動動手就行。”
結果,他請中南海里的工人用鐵管子自己做了兩個落地臺燈;臥室床頭擺一個,辦公室擺一個。是30瓦的日光燈,用洋鐵皮打的燈罩。用了幾天,洋鐵皮反光,晃眼晃得厲害,他讓我們在燈罩上刷了層綠漆。從此,這兩個落地臺燈便再沒有動過地方,一直陪伴到他住進305醫院,臥床不起。
總理住所最不方便的是上廁所。現在的公寓,從床上爬起來就可以進衛生間。西花廳當年不行,從臥室到廁所,須出門走一段路。廁所是總理的“第一辦公室”,每天一離開床就進“第一辦公室”,在外面走一段路,特別是遇上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