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豁出去挨頓批吧。”
“我是不忍心了……”
於是,我們兩人眼淚汪汪地退出來,看著手錶守在門口。我們不時交換一下目光;不忍心……還是不忍心……
就這麼一邊看錶一邊交換目光地拖延了一個小時。我把心一硬,說:“不能再拖了,叫醒吧!”
我們又來到總理的床旁,連續地輕搖輕喚,總理終於醒過來,兩手用力搓搓臉,像平日一樣,奮力坐起身,馬上以快節奏開始穿衣。
突然,他怔了一下,看到了表上的時間,臉上陡然變顏色,目光火辣辣地盯住我們。我們忙低下頭。
“怎麼搞的?為什麼晚了1小時!”
“總理……”我哽住了。
“胡鬧臺,這是不允許的!”總理發脾氣了,把他批評人所習慣使用的兩句最嚴厲的話全用上了。
“總理,你批評吧。”我流下了淚,“我,我們實在受不了了……”
“唉,”總理嘆口氣,把嚴厲的批評轉為一種柔和的說理:“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不要總想著我怎麼樣,要想到工作怎麼樣,我的工作,時間卡在那兒,到點必須叫。你們好心叫我多睡會兒,可工作還是那麼多,不幹行嗎?你們除了打亂我的工作節奏,影響一天的活動,並不能減少我的工作量,這不是好心幫倒忙嗎?我起不來,你們硬把我叫醒,這是對的;不叫醒,就是錯誤,以後不允許再發生這類事。”
有了這次教訓,以後每到時間,我們就狠下心來強行把他弄醒。有時叫醒,有時搖醒,好多次都是“殘酷”地把他從床上架起來,攙扶著在屋裡走,直到他完全醒過來,奮力地振作起來……唉,我們的總理啊:我一直感到世上沒有什麼語言能真正表現出我們總理的品格和精神。
第二種被叫醒的情況有所特殊。
進城時,總理就向我們規定:如果主席找我,不管我在幹什麼,要立刻報告。
一天,主席親自把電話打到我們值班室,是我接的電話,一聽就聽出是主席的聲音:“恩來同志幹什麼呢?”
我回答:“睡覺了。”
那邊遲疑一下,又問:“睡下多久時間了?”
我說:“剛睡下,不到1小時。”
片刻,毛澤東在電話裡吩咐:“兩個小時後你再叫醒他,到我這裡有事。”
兩小時後,我叫醒周恩來,把主席找他的事報告了。
“為什麼不叫醒我?”總理一邊匆匆穿衣,一邊嚴厲批評說:
“我是怎麼交待你們的?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只要是主席找我,必須立刻報告!”
“是主席叫我過2個小時再叫醒你……”
“這是不允許的2”周恩來用斷然的手勢打斷我解釋,“今後不論任何情況,只要是主席找我,哪怕是剛睡下也必須馬上叫醒2”
從此,我們又吸取一條教訓,只要毛澤東主席找,總理睡覺我們也不說總理睡覺,馬上叫醒總理,向他報告。
第三種叫醒周恩來的情況,是在一次邊境發來的急電未能立刻叫醒他報告,引得他嚴厲批評我們,宣佈了“這是不允許的”之後。從此,凡有重大事件發生,比如邊境衝突,水火災害,列車出軌,飛機空難,地震驟發等等,都必須立刻將他從睡眠中叫醒。
周恩來逝世前的最後十來天,多數時間是處於昏睡中。我守在他床邊的日日夜夜裡,不知流了多少淚:
睡吧,他這一生實在睡得太少了……
行
周恩來的行,無論走路、乘汽車、乘火車還是乘飛機,都有其特色和感人的內容。
凡是調到周恩來身邊工作的同志,鄧大姐在介紹情況時總要提醒一句:“恩來同志走路快哪,你們要跟緊了,小心不要跟丟。”
總理不會走慢步,跟人散步也像搶時間趕急事,他辦公疲勞起身繞辦公桌走幾圈時,也是快步帶起一陣風,扇動桌上檔案能飄起紙頁。從西花廳到春藕齋,到菊香書屋,到頤年堂,到懷仁堂等處,周恩來那急促輕快的步子時常會出現;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們這些工作人員都比他年輕20歲左右,卻走不過他,時時要小跑幾步才能跟上。
總理忙迫而匆匆地快步,與他的少睡一點,再少睡一點,無疑都是在搶時間,摳時間;多爭取一點工作,再多爭取一點……
每當想起總理快速的腳步,不知為什麼,我總會聯想到一個數學問題。總理活了78歲,這個78歲就是生命的極限值;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