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民間便流傳開一種說法。“上房夫人為城主增光不少。”他們努力制止著類似傳言。但廣忠卻變得越來越乖僻。
雅樂助叫了一聲“城主”長嘆一聲,道:“我們的良苦用心,城主竟如此厭棄嗎?”
“不,我很高興。”
“剛才的那個女子……她是什麼來歷,才是最關鍵的,城主萬萬不可疏忽。”
“我知道。”廣忠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忠心耿耿,我只想知道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是否還活著?”
“阿久和於大都是你們強加給我的。這次定又會逼我娶戶田彈正的女兒。我只想自己作決定,證明自己還活著。”
“用那個侍奉您沐浴的女人來證明嗎?”
“這是第一個我親自選擇的女人。她和我最像。”廣忠突然目光灼灼,說道,“正家,靠近些。”他壓低了聲音:“你認為,我是傻子嗎?”
“啊!”
“不妨,你只管直言。我只是想知道大家對我的看法。”
雅樂助屏住呼吸,盯著廣忠。廣忠的語氣似是嚴肅,但又似戲言。“城主是在懷疑族中的人嗎?”
“叔父藏人。”
“信孝大人……”
“還有隱居的曾祖父。”
“啊?”
“竹千代的祖母,還有你的本家將監,都讓人不放心。”
雅樂助再次使勁咬住嘴唇。
“怎麼樣,和你的想法一樣嗎?”
“恕在下直言……不盡相同。”
“不盡相同?”
“城主!您的疑心如此之重,是否覺得您身邊所有的人都是敵人?”
“好了,你不必多言。我裝痴賣傻和侍女胡來,只是想把那些有二心的人引出來。”
正說著,須賀與眾侍女端酒上來了。廣忠招手令阿春過來。
酒菜擺佈停當,雅樂助拿著酒杯,眼睛卻依然盯住廣忠。
對於讓竹千代搬回本城,以及和戶田彈正家的婚事,廣忠並不反對,但他的行為依然讓雅樂助擔憂。於大在時,他沒有表現出來的偏執,近來愈發明顯。很難想象他是有目的地接近阿春。本是因為忘不了於大,他卻給自己找出出人意料的理由。他提防叔父藏人信孝不無道理。但是住同一城、年近九旬的曾祖父,以及竹千代的外祖母、於大的生母華陽院也成了他懷疑的物件,這未免讓人不安。他身心的衰竭導致疑竇叢生,說不定每一個家臣都會成為他懷疑的物件。
廣忠往前探出身子,一手按在扶几上,一手攬住阿春。“阿春,給我倒酒。正家,你也盡情地喝,咱們一醉方休。”阿春有所顧忌,縮著肩膀,一個勁兒地顫抖。
雅樂助施了一禮。在場的女人們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種酒宴,顯得輕鬆而嬌媚,唯獨廣忠處處在意雅樂助,反而有些生硬。
“今日你就陪在我身邊。正家已經答應了。大家都聽見了吧?”
雅樂助接過須賀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心中想道:“今晚實在不該來。”大概是因為身心疲憊,廣忠面對任何事都感到壓力重重。如果這種壓力沒有引起反應也罷,他卻經常因此說出一些很難聽的話。他說,將竹千代移回本城,與田原的戶田彈正家聯姻,都不是出於本意。“正家,一切都拜託你了。”他蒼白的臉上帶著諷刺的微笑,緊緊攬住阿春。他透過褒獎正家來阻止進諫,並揚揚自得。
太陽快要落山時,雅樂助突感索然無味,離開了廣忠的房間。儘管對廣忠的沉淪不能坐視不理,他還是當場剋制住了自己。雅樂助抹一下衣上的褶子,出門走到玄關處,一抬眼看到巖松八彌闆闆正正坐在那裡,他吃了一驚。
八彌健壯得如一塊岩石,背對入口坐在那裡,有如一堵屏風。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柄短刀,獨眼閃著光,大氣凜然,令任何歹人不敢靠近一步。
“八彌。”
“大人。”
“天這麼冷,你一直坐在這裡嗎?”
“這是小人的職責。”
室裡喧鬧起來,嘈雜的聲音傳到了走廊裡。雅樂助輕輕走到八彌身邊,俯身低聲道:“八彌……阿春是你的表妹嗎?”
“是。”
“城主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之前內庭的人一直相安無事……”
“您是要我……”
雅樂助驚訝地看著入彌。他的獨眼裡淚光閃爍。“要是讓你殺掉她,你會怎麼辦?”
“一切聽大人吩咐。”他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