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地吩咐,大概感覺對親生妹妹過於殘酷了,又道:“元六,你要體諒我的苦衷。於大確實可憐,但如果我們就這樣放了他們,以後岡崎便會小瞧刈谷,給日後遺下禍根。”
元六再次畢恭畢敬地低下了頭。想到於大的可憐和自己的悲哀,他不禁黯然。已經隱退的父親定然不會讓自己接受這個任務,因為於大畢竟是先主最為疼愛的女兒。“即便因此成了浪人亡命天涯,也不能愧對先主。”似乎聽到父親的聲音,他再次抬頭看著下野守,臉上帶著畏懼,道:“在下應帶多少人?”
“二百人。”
“二百……”
“不,三百人馬,作好埋伏。”
“是。”
“不可急躁冒進。儘量誘敵深入再動手。”,
雨滴滴答答地下起來,閃電劃破長空,雷聲震耳欲聾。兩人不由得同時看向窗外。在雨點的擊打下,馬醉木橫在了地上。
芥川權六郎從壁後走了出來。“哼,抓住從杉山大人手下逃脫的那些小嘍噦,就是我的職責嘍。”他似乎覺得自己大材小用,咬牙切齒地小聲嘀咕了一句,慢慢走到簷下避雨。
第十八章 生死離別
菅生川裡冰涼的水清澈見底。直到早上,籠崎的砂洲還下著濛濛細雨。從風呂谷那邊傳來幾聲狐狸的叫聲,震人耳鼓。晨雞已經停止嗚叫,府邸內冰冷而靜謐。酒井雅樂助看著急促飄過箭樓的朝霧,停下了腳步。“秋天……”話冒到了嘴邊,他又突感不吉,不由得向四周張望了一眼。今天是於大夫人離開這座城的日子。“當年夫人高高興興嫁了過來,可是……”他搖了搖頭。他在家裡迎來了於大。而今天,他又要將於大從這裡送走。人世間的悲哀,或者說是某種更蒼涼的感情忽然湧上心頭,讓他有些步履蹣跚。
他首先巡視了一遍玄關內外。三個下人在辛苦地打掃道路,掃過之後,偶爾又會有樹葉飄落下來。“辛苦了,辛苦了。”他和下人們打過招呼,巡視了一遍昨晚命人圍起的竹籬笆。跟於大嫁過來時一樣,今天家裡的女眷肯定都會聚到這裡,與於大作別。如果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肯定會讓於大心亂如麻。
廣忠狠勁隱藏自己對於大的情意,甚至在家臣面前都不露分毫。這不僅是出於對今川氏的顧慮,也是要示態給刈谷看。
“不就是一兩個女人嗎。”在這種孩子氣的逞強背後,是他努力掩飾的悲哀。如果於大在混亂中失去理智,廣忠的一片苦心也就白費了。於大這一刻將會直接影響到竹千代的未來。他想讓於大給人留下堅強的印象。
“我說,不許人去拉住夫人,哭哭啼啼的。”雅樂助對正在檢查清潔的下人小田和兵衛叮囑道。
“可若是有人呢?”和兵衛幽幽地反問。他知道那些和夫人一起栽種棉花和織布的女眷們對夫人的感情。雅樂助一時語噎,良久道:“那就……”他回身朝門內走去,“就說夫人頂撞城主,被城主休了。”
霧漸漸散了。露水從米櫧的葉子上啪噠啪噠地掉落下來。雅樂助朝於大住的地方走去,幾顆露珠落到了他身上。這時,於大正做著她在岡崎的最後一個夢。
太陽還沒出來。剛剛起床的小侍女在北側的爐灶邊生起火,開始做飯。雅樂助沒有和她搭話,繞過遲開的百日紅花叢,來到院子裡。他吃了一驚。於大正跪在眼前的泥土地上。她已經梳好了頭,素面朝天,從側面可以看出她眼睛微腫。雅樂助本想上去問候,卻又止住。
於大白皙的小手在胸前合十,朝著風呂谷竹千代的住處,眼睛盯著前方,全神貫注地在祈禱,就連雅樂助站到了身後都不知。
雅樂助後退了一步,把手搭在了百日紅上,衣襟處掃地,花和露水一起零落,悲傷頓時沁人心扉。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命運的意味。
這位年輕的母親自從被幽禁於此,就沒再見過竹千代。她曾哀求過廣忠,想見一次孩子。其實見一面的方法很多,只要讓乳母阿貞帶著竹千代來拜訪雅樂助夫人即可。但廣忠卻沒有答應。他可以自己砍掉竹籬,前來看望於大。但若讓於大再見到竹千代,他將於大幽禁於此便失去了意義。
等於大祈禱完畢,雅樂助才走上去,“上房夫人。”於大驚訝地回頭,看著雅樂助。
“到該去的時候了。”說完,雅樂助慌忙移開視線,看著東方漸漸變色的雲彩,“很多女眷和下人,定然不忍與夫人分別,紛紛聚集在門前。到時請夫人看仔細些。”
“看什麼?”於大聲音清脆。她試圖控制自己心中的悲傷。從語音中可以聽出,她確實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