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俺們倆一塊回去。”白嘉軒並不理睬兆海,生硬地對靈靈說:“好哇靈靈,你敢不聽我的話?”白靈說:“爸呀,我不是不聽你的話。你看看那麼多人戰死了餓死了還在城牆根下爛著,我們受他們的保護活了下來再不管他們良心不安呀!我實話實說了吧,一禮拜也回不去,屍首抬完了埋完了,還要舉行全城的安靈祭奠儀式,正在挖著的萬人坑將命名為‘革命公園’,讓子孫後代永遠記住這些為國民革命獻出生命的英靈……”白嘉軒吃力地聽著這些稀裡糊塗的新名詞腦袋都木了。白靈說:“二姑給我取倆饃,我得走了。爸你歇一天腳明兒個回去。”白嘉軒想擋卻沒有再擋,看著二姐給靈靈和鹿家那個二貨拿來了饃饃,倆人就出門去了。二姐說:“娃說的也對著哩!屍首不早點抬了埋了活人誰能受得了,快放寒假了,我跟靈靈還有你的倆外甥女兒一塊回原上去,我也想咱媽了。”白嘉軒卻直著眼珠追問:“鹿家那個二貨跟著靈靈前前後後跑啥哩?”二姐猜著了他的意思,說:“人家是同學,又是革命同志,你那些老腦筋見啥都不順眼!”白嘉軒說:“二姐你甭跟著瞎叨叨。我挑明瞭說,你給她說唸書就一心一意念書,甭跟鹿家二貨拉拉扯扯來來往往!”

白嘉軒草草吃了早飯就告別了二姐和皮匠姐夫,天黑定時踏進了白家的門樓。四合院裡已經恢復生氣。他昨晚揹著褡褳走後不久,鹿泰恆就把靈靈安然無恙的話捎到了。仙草和母親解除了沉重的負擔反而更加思念女兒和孫女,甚至提出倆人結伴去城裡看看靈靈瘦了還是胖了。白嘉軒說:“誰也不用去。去了也是白去。咱們為她擔驚受怕險忽兒把心熬幹,她可是誰也不想,只忙著抬死人埋死人。我遠遠跑去了,那賊女子連跟我多坐一會兒的工夫都沒有。那——是個海獸!”鹿兆海和白靈在街巷裡一邊走著一邊嚼著饃,裝著屍體的架子車擦腳而過,灑下滿路的膿血肉汁。他們已經聞不見腥味兒,大口嚼咽香甜的饃饃。鹿兆海說:“白靈,嘉軒伯好像討厭我?”“那很正常。”白靈說,“他現在更討厭我,你還看不出來嗎?”鹿兆海說:“我一看見嘉軒伯就心怯。我自小好像就害怕大伯。我今日猛不防看見大伯,好像比小時候更心怯了。”白靈說:“怯處有鬼。你肯定是心懷鬼胎。”鹿兆海說:“白靈你聽著,如果我壯起膽子跪到大伯腳下叫一聲‘岳父大人’,你說大伯會怎麼樣?”白靈撇撇嘴說:“他把你咋也不咋。可他會一把把我的脖子擰斷!”鹿兆海說:“那我就會再叫一聲:”岳父大人,你放開白靈,把我的脖子擰斷吧!‘你信不信?我肯定會這樣說這樣做。“白靈佯裝嘆口氣:”那好,我們都等著擰斷脖子吧!現在,革命同志,快去抬屍首。“他們走到城牆根下屍體垛子跟前時,正好吃完了兩個饃饃,拍拍手就去搬屍體。

圍城不久教會學校就停辦了。白靈在街上碰見了鹿兆海,倆人對視了半天終於認出同是一個村子裡的鄉黨。鹿兆海說他所在的中學也停課了,學校裡臨時辦起了國民革命培訓班,培訓軍人市民學生和一切有志於革命的人。白靈跟兆海參觀了他們的學校,才覺得自己所在的女子教會學校有點可憐。鹿兆海慫恿她不妨去培訓班聽聽熱鬧,她就去了。鹿兆海悄聲告訴她:“講課的這位教員是我們原先的國文教員,是國民黨員。”又以同樣的口吻告訴她說:“這位教員原是我們的英文教員,是個共產黨。”白靈問:“你說國民黨和共產黨哪個……”鹿兆海說:“都差不多。兩黨合作一致推進國民革命。”白靈從此天天來培訓班聽講,有一天對兆海說:“我決定轉學到你們學校。”鹿兆海說:“我已達到目的。”那天晚上兆海送白靈回家,忽然問:“白靈,你想不想參加一個黨?”白靈說:“想。你想不想?或者……你早已參加了?”鹿兆海說:“我也沒有。咱們商量一下,參加哪個好?”白靈說:“不。咱倆一人參加一個。”鹿兆海說:“這樣好!國共團結合作,我們倆也……”白靈說:“‘國’和‘共’要是有一天不團結不合作了呢,我們倆也……”鹿兆海說:“我們繼續團結合作,與背信棄義的行為作對!”白靈說:“那好,你先選擇一個,剩下的一個就是我的了。”“這樣吧——”鹿兆海掏出一枚銅元說,“有龍的一面是‘國’,有字的一面是‘共’,你猜中哪面算哪個。”白靈覺得很有趣,從鹿兆海手裡拿過銅元看了看說:“我來拋,你先猜吧!”鹿兆海點頭同意了。白靈又發覺了這個默契遊戲中的漏洞:“如果咱倆都猜中了一面呢?”鹿兆海說:“那……命中註定,咱們就參加同一個黨。”白靈把銅元鄭重地在手心撫了撫再拋到有亮光的地面上,讓鹿兆海猜。鹿兆海說:“是字。”白靈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