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湊過去,見高宗又昏迷了,情知不妙,於是不斷地輕聲叫著:“皇上,皇上。”
高宗睜開眼睛,嘴張了幾張,喉嚨裡發出不連貫的聲音,他已沒有精力說話了,手卻伸出來,武則天情知他的意思忙把太子李顯叫過來。
隨著蠟燭的光輝,可見高宗的眼神溫和發亮。他的手努力地握住太子顯的手,又盡力地往武則天手裡塞。武則天急忙伸出手,三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高宗沉思地看了武則天一眼,使盡最後一點力量點點頭,然後頭往枕邊一滑,闔目而逝。
待太醫確定皇上已駕崩後,武則天率先放聲大哭,她伏在床前的地上,不住地叩頭,邊哭邊訴:“皇上啊……你怎麼撇下我……走了。你怎麼……這麼狠心啊……叫我一個人……可怎麼活呀……啊。”
見天后哭得涕泗滂沱,裴炎真切地感覺到天后對皇上的情深義篤,遂上前勸道:“天后,聖上駕崩,天下震動,許多大事需要你處理。望天后壓住悲傷,以國事為上。”
武則天於是收住了哭聲,接過了近侍遞來的巾帛,擦了淚,對裴炎說:“速著人集合大臣,天亮時朝會於乾元殿,宣遺詔,太子即大位。”
“太子即位的典禮怎麼辦?是不是依例舉行大典?”裴炎問。
“國喪之日,一切從簡,改改元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操辦先帝的喪事。”武則天說著,見太子顯在旁邊站著發愣,指著他說:“你現在也算是皇帝了,你也和裴愛卿一塊到前殿去。後殿的事包括給先帝沐浴、穿衣服等我來辦,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裴炎答應一聲,急急往外走,李顯見狀,也忙跟了上去。走到半路,離東宮不遠的地方,李顯嘴張了張,對裴炎說:“裴中書,你先走一步,我接著就過去。”
裴炎住下腳,在宮燈闇弱的光亮下看了看李顯,恭手說:“先帝駕崩,新君立位,事多如麻,大事一件接一件,皇上您要儘量在朝堂上和我們在一起。”
“這事我懂,你先去乾元殿,我接著就過去。”李顯說著,領著他的人,打著宮燈,匆匆地消失在夜幕裡。
李顯是武則天四個兒子中最窩囊的一個。可巧他找的老婆韋氏,卻是一個好虛榮、有野心的女人。自從李顯當了太子,她的心就蠢蠢欲動起來,一心想當武則天第二,一天到晚地對李顯耳提面命。此次李顯急著回東宮一次,就是跟韋氏說父皇駕崩的訊息。韋氏早已迎在東宮門口,見李顯來了,就急急地問:“怎麼樣?聖上駕崩了沒有?”
“剛剛駕崩沒多久。我來給你說一聲,還得馬上去乾元殿,等到天亮,還得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
燈光下,韋氏激動得臉色發紅,她拿住李顯的手捏了捏,說:“皇上,你趕快去乾元殿吧,有什麼事,及時差近侍來跟我說。”
李顯點點頭,及待轉身要走,韋氏又拉住他問:“遺詔裡怎麼說的?怎麼安排天后的?”
“我沒看遺詔。”李顯說。
“你怎麼不看?”
“人沒給我看。”
“好了,好了,你趕快去吧。”韋氏不耐煩地把李顯推出了門外。天亮了,接到緊急通知的文武群臣,也急急趕到乾元殿,首先聽中書令裴炎宣讀高宗的遺詔:“朕自登基以來,凡三十年……拯蒼生之已溺,救赤縣之將焚。止麟鬥而清日月,息龍戰而盪風波。……黎元無烽柝之警,區寓恣耕鑿之歡。育子長孫,擊壤鼓腹,遐邇交泰。……然自古有死,賢聖所同,修短之期,莫非命也。……特遺詔立太子顯為皇帝,裴炎為顧命中書令。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
讀完詔書,李顯被請上了皇帝寶座,緊接著群臣山呼萬歲。居高臨下往下望,那高大寬闊的朝堂,跪拜著的袞袞諸公,讓初次登大位的李顯有些拿不住。他僵直地坐在帝位上,只覺得腦子裡嗡嗡響,那山呼萬歲聲,好像離他很遙遠很遙遠,又很貼近很貼近……
“陛下,陛下!”裴炎在御階旁叫著。
“啊?什麼事?”李顯從懵懂中醒悟過來。
“天后傳諭:讓群臣去後殿瞻仰大行皇帝(皇帝死後一個月,稱為大行皇帝)的遺容。”
“行,行。”李顯忙站起身和群臣一起趕往後殿。
高宗的遺體已被轉移到麟德殿。按習俗,安臥在貢床上的高宗被頭南腳北放置在殿中央。大臣們按級別排成一隊,圍著靈床緩緩地轉了一圈,哀慟著瞻仰遺容,但見高宗玉色溫瑩如出湯沐。天后武則天也始終眼含熱淚侍立在一旁。此情此景,也讓不少大臣心懷感動,無形中又多了一層對天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