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啜二話不說,上去一腳把閻知微手中的緋衣、銀帶踢飛,說:“不希罕。”
閻知微見事不妙,忙匍匐跪拜。默啜這才滿意地坐下,剛坐下,又見閻知微的副官、監察御史裴懷古長揖不跪,默啜大怒,令刀斧手把裴懷古推出去斬了。
默啜的副將阿波達幹元珍勸道:“大國使者,不可殺。”
默啜怒稍解,命令除閻知微以及願意投降的人以外,其餘人等一律拘留起來。
默啜得了大周國的許多敕贈,由是益強,窺視中原之心頓起。默啜對閻知微說:“我欲以女嫁李氏,不是武氏。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小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
說完,默啜當即封閻知微為南面可汗,賜三品之服,欲使閻知微作為將來傀儡政府的大臣。
監察御史裴懷古被突厥所囚,想方設法逃了出來。抵晉陽,形容羸悴。見到女皇,備述出使突厥之狀,女皇恨恨不已,悉奪閻知微敕封、偽封的一切官職。裴懷古也被遷為員外郎。默啜亦移書朝廷,歷數女皇的五條不是:與我蒸熟的種糧,種之不生,一也;金銀器皆行濫,非真物,二也;我與使者緋紫者奪之,三也;繒帛皆是用過的舊物,四也;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戶不敵,罔冒為昏,五也。
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
默啜說到做到,時值收秋,盡發大軍進取河北。諸州聞突厥入寇,強令百姓丟下待收的糧食,修城掘河,加固城防。衛州刺史敬暉,對僚屬說:“不種糧食,又怎能守住城郭?”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悅。
八月癸丑,默啜寇飛狐。乙卯,陷定州,殺刺史孫彥高及吏民數千人。嚴峻的邊疆形勢,造成了朝廷上上下下的一片恐慌,時值嶺南獠反,朝廷已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往征討,再加上連年用兵,國力兵力大為損折,已無兵馳援征討突厥的邊防軍。女皇不得不詔令天官侍郎吉頊為招軍使,在皇宮門外及各城鎮熱鬧處擺開桌子,招募志願軍。吉頊大張旗鼓,又是宣傳;又是鼓動,弄了一個多月,才招了八、九百人,不得不垂頭喪氣地向女皇報告。御前會議上,女皇長嘆一口氣說:“士民厭戰,不願出義軍,如之奈何?”
狄仁傑恭手奏道:“前次契丹反叛,打出‘何不歸我廬陵王’之語,今次突厥又以輔立廬陵王、相王的名義寇邊。以老臣之見,不如召廬陵王還京,立為儲君,則突厥出師無名,不戰自潰。廬陵王一出,上可安朝廷,下可安百姓,中可安外夷,且陛下晚年也有個依靠,於國於家於民都有好處。陛下何樂而不為之!”
武則天聽了,沉默不語,狄仁傑又叫了一聲皇上,武則天仍沉默不語。已官復原職的武承嗣怕女皇真答應了狄仁傑,忙上前一步說道:“廬陵王乃外貶之人,豈可造次召還京都?突厥寇邊,也不過是借其名義罷了。至於軍中乏兵,可恩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以討突厥;軍中乏馬,可敕京官出馬一匹供軍,酬以五品。”
女皇點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
不料左拾遺陳子昂卻跪奏道:“恩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討擊夷狄,此乃捷急之計,非天子之兵。且比來刑獄久清,罪人全少,奴多怯弱,不慣徵行,縱其募集,未足可用。況今天下忠臣義士,萬分未用其一,突厥小孽,假命待誅,何勞免罪贖奴?損國大禮!臣恐此策不可威示天下。”
女皇不置可否,甩袖而去。
九月,除增兵邊關外,女皇下敕,改默啜的名字叫斬啜。但被御筆改了名字的默啜並沒有被斬,其勢愈張,九月上旬,即兵歸趙州城下,把趙州城圍個水洩不通。
戊辰,突厥兵攻打趙州城甚急,趙州長史唐般若翻城投敵叛變。城遂陷。癸未,突厥默啜盡殺所掠趙、定等州男女萬餘人,自五回道去,所過,殺掠不可勝紀。天兵西道總管沙吒忠義等但引兵躡之,不敢逼。
當是時,默啜還謨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甚有輕中國之心。
邊報傳至神都,舉朝震驚。御前會議上,作為首輔之臣的狄仁傑,慷慨敷奏,言發涕流,向女皇苦諫道:“如今邊關十萬火急,陛下且請早下決心,迎還廬陵王,以絕夷狄窺我中華之心,不然,則天下勢必亂矣,戰爭一起,士民百姓必遭禍害。”
見狄仁傑一邊說一邊哭,女皇微微一笑,不發一言,只對左右使個眼色。左右開啟殿後的一個簾幕,武則天對狄仁傑說:“還卿儲君!”
此四字真如雷聲貫耳,狄仁傑立即抬起頭來,果見帳後立著一個身穿錦袍、外表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