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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他剛才對他、對他們所有的人都那麼親熱,因此這冷淡的話出於我意外,令我大吃一驚。我馬上轉身看他,見他眼中的笑意,我又放心了,於是我答道:

“啊,斯梯福茲!你當然有資格笑話窮人!你儘管和達特爾小姐交鋒,或對我想用玩世不恭掩飾你的同情,可我更瞭解你。我看出你怎麼透徹地瞭解他們、怎麼巧妙地體察這些老實的漁人的快樂、怎麼遷就滿足我老保姆的愛心,我知道,這些人的每一種喜怒哀樂,每一種情感,都會打動你。為了這個,斯梯福茲,我更加二十倍地崇拜你、愛你!”

他停下步來,看著我的臉說道,“雛菊,我相信你是誠實的,善良的。我希望我們都是的!”說罷,他快活地唱起皮果提先生的歌,同時和我很快地走回了雅茅斯。

第二十二章 一些舊場景,一些新人物

斯梯福茲和我在那一帶住了兩個多星期。不用說,我們一起待的時間很多,可偶爾我們也分開幾個小時。他不暈船,我就不行,所以,他和皮果提先生乘船出海時(那是他極喜歡的一種娛樂),我總留在岸上。我住在皮果提專門準備的房間裡,因此也受到某種約束,這也是他沒有的——因為,我知道皮果提怎樣一天到晚辛苦地服侍巴吉斯先生,我就不願晚上在外邊多逗留了;而躺在旅館裡的斯梯福茲可以無拘無束。所以,我聽說他在我上床後去巴吉斯先生常去的如意居酒店,在那裡做小小的東道,請那些漁人;還聽說他披了漁人的衣服,一個個月夜裡留在海上,早潮後才回。不過,那時我知道他喜歡把他好動的個性和勇敢的精神發洩在艱苦勞作和惡劣天氣上,如同發洩在他覺得新鮮的其它帶刺激性事物上,所以我對他的作為一點也不覺得吃驚。

我們有時分別的另一原因是我對去布蘭德斯通懷著當然的興趣,想重訪童年熟悉的舊地;而斯梯福茲自然去了一次後就不再有興趣了。因此,在我這一刻記得起的那麼三、四天裡,我們提前吃過早飯後,各走各的路了,等到在吃推遲了的晚飯時再會面。在這之間一段時間裡,他是怎麼消遣的,我一點也不知道,不過略略知道他在那一帶小有名氣了,而且有二十種為自己找樂的方法,那些方法別人只怕連一種也想不出呢。

我自己呢,則獨自進行那巡禮,回憶我所走過的每一步路,深深留戀著我永遠不能忘情的舊地。我像往日常常回憶起那樣留戀的舊地,也像我早年在外地時常在苦思中神遊一樣在那些地方徘徊。我來到樹下埋葬我雙親的墳墓旁,當它只屬於我父親時,我曾懷著又驚奇又深情的想法向它張望過;當它被掘開來埋葬我美麗的母親和她的嬰兒時,我曾那麼淒涼地在它一旁站立過;由於皮果提的忠心愛護,那墳墓一直很整潔,並被修成一個花園了。我在那墳墓旁走來走去,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那墳墓在離墳場小徑不遠的一個安靜角落裡,我走來走去,可以讀出墓石上的名字。每每這時,教堂報時的鐘聲總令我受驚,因為我把它當成象徵死亡的聲音。我這時的回憶總和我這生想要成為的人物和所想幹的大事業聯絡在一起。我腳步聲引起的迴音構成那種氣氛,好像我回來了是要在一個還活著的母親身邊建造我的理想空中樓閣。

我的舊家變化很大。早被烏鴉拋棄的那些破鴉巢已不見了,那些樹也被修剪得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花園已荒蕪,房子的一半的窗子都關著。有人住進了那幢房子,但那是一個可憐的瘋男人及照顧他的人。他總坐在我的小窗前,朝那個墓地張望,我想知道,他那雜亂紛紜的思緒會不會和我往日常生的幻念相近——那些幻念是生在玫瑰色的早晨;當我穿著睡衣在那同一個視窗往外看,看到在旭日的照耀下羊兒靜靜吃草時,我生出這些幻念。

我們的老鄰居格雷普夫婦已去了南美洲,雨水已穿透了他們那空宅的屋頂,浸透了外面的牆。齊力普先生又娶了一個高且瘦的太太,這太太的鼻子很高;他們已有了一個很瘦弱的孩子,這孩子的腦袋沉得他自己頂不起來,他總是軟弱地睜著雙眼,好像為自己為什麼來到這世上而迷惑不解。

我常懷著奇妙地交織在一起的悲歡心情在老家走來走去,直到紅紅的冬日提醒我已到了回去的時刻,我才離開。可是,把那地方拋到身後,尤其是和斯梯福茲一起快活地坐在燒得旺旺的火爐邊餐桌旁時,再想到已去過那些地方好不愉快。晚上,我回到我那整潔的房間,一頁一頁翻動那本鱷魚書(那書永遠放在那裡的一張小桌上),滿心感激地回想,有友如斯梯福茲,如皮果提,又有如姨奶奶這樣一非常仁慈之人厚待我,我雖失雙親,卻何等幸福。這時,我也感到那種愉快,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