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如此而已。還有另外的奢望,是我自己的胡塗!
“於我來了一道光”,從此以後,我自己覺得頗聰明,近於老官僚了。後來終於被“孤桐先生”革掉,那是另外一回事。
“看條陳”和“辦教育”,事同一例,都應該只照字面解,倘再有以上或更深的希望或要求,不是書呆子,就是不安分。
我還要附加一句警告:倘遇漂亮點的當局,恐怕連“看漫談”也可以算作他的一種“做”——其名曰“留心教育”——但和“教育”還是沒有關係的。
九月四日。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七年十月八日《語絲》週刊第一五二期。
〔2〕“世故的老人” 高長虹謾罵作者的話。
〔3〕《教育漫談》 原題《教育漫語》,徐祖正(當時北京大學教授)作,載於一九二七年八月十三日、二十日《語絲》第一四四、一四五兩期。一九二七年八月,把持北洋政府的奉系軍閥張作霖,為了加強對教育界的控制,強行把北京九所國立學校合併為“京師大學”,引起教育界的不滿。徐祖正的文章是對這件事發表的議論。
〔4〕“不可與言而與之言” 語見《論語·衛靈公》,是孔丘的話。“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語見《論語·憲問》,是孔丘同時人評論他的話。
〔5〕再作馮婦 《孟子·盡心》:“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卒為善士。則之野,有眾逐虎,虎負嵎,莫之敢攖;望見馮婦,趨而迎之。馮婦攘臂下車,眾皆悅之;其為士者笑之。”後人稱重操舊業為“再作馮婦”,就是根據這個故事。
憂“天乳”〔1〕
《順天時報》載北京闢才衚衕女附中主任歐陽曉瀾女士不許剪髮之女生報考,致此等人多有望洋興嘆之概云云。
〔2〕是的,情形總要到如此,她不能別的了。但天足的女生尚可投考,我以為還有光明。不過也太嫌“新”一點。
男男女女,要吃這前世冤家的頭髮的苦,是隻要看明末以來的陳跡便知道的。〔3〕我在清末因為沒有辮子,曾吃了許多苦〔4〕,所以我不贊成女子剪髮。北京的辮子,是奉了袁世凱〔5〕的命令而剪的,但並非單純的命令,後面大約還有刀。否則,恐怕現在滿城還拖著。女子剪髮也一樣,總得有一個皇帝(或者別的名稱也可以),下令大家都剪才行。自然,雖然如此,有許多還是不高興的,但不敢不剪。一年半載,也就忘其所以了;兩年以後,便可以到大家以為女人不該有長頭髮的世界。這時長髮女生,即有“望洋興嘆”之憂。倘只一部分人說些理由,想改變一點,那是歷來沒有成功過。
但現在的有力者,也有主張女子剪髮的,可惜據地不堅。
同是一處地方,甲來乙走,丙來甲走,甲要短,丙要長,長者剪,短了殺。這幾年似乎是青年遭劫時期,尤其是女性。報載有一處是鼓吹剪髮的,後來別一軍攻入了,遇到剪髮女子,即慢慢拔去頭髮,還割去兩乳……。這一種刑罰,可以證明男子短髮,已為全國所公認。只是女人不準學。去其兩乳,即所以使其更像男子而警其妄學男子也。以此例之,歐陽曉瀾女士蓋尚非甚嚴歟?
今年廣州在禁女學生束胸,違者罰洋五十元。報章稱之曰“天乳運動”〔6〕。有人以不得樊增祥〔7〕作命令為憾。公文上不見“雞頭肉”等字樣,蓋殊不足以饜文人學士之心。此外是報上的俏皮文章,滑稽議論。我想,如此而已,而已終古。
我曾經也有過“杞天之慮”〔8〕,以為將來中國的學生出身的女性,恐怕要失去哺乳的能力,家家須僱乳孃。但僅只攻擊束胸是無效的。第一,要改良社會思想,對於乳房較為大方;第二,要改良衣裝,將上衣系進裙裡去。旗袍和中國的短衣,都不適於乳的解放,因為其時即胸部以下掀起,不便,也不好看的。
還有一個大問題,是會不會乳大忽而算作犯罪,無處投考?我們中國在中華民國未成立以前,是隻有“不齒於四民之列”〔9〕者,才不準考試的。據理而言,女子斷髮既以失男女之別,有罪,則天乳更以加男女之別,當有功。但天下有許多事情,是全不能以口舌爭的。總要上諭,或者指揮刀。
否則,已經有了“短髮犯”了,此外還要增加“天乳犯”,或者也許還有“天足犯”。嗚呼,女性身上的花樣也特別多,而人生亦從此多苦矣。
我們如果不談什麼革新,進化之類,而專為安全著想,我以為女學生的身體最好是長髮,束胸,半放腳(纏過而又放之,一名文明腳)。因為我從北而